這一月內,長安有兩件大事。書神屋 www.shushenwu.com一件是安王與歆蘭郡主完婚。一件是皇宮又喜添一小皇子。
承雲殿得了小皇子,上下都很高興,只有錦書,面上沒有什麼喜色,只呆呆地半躺在床上,雙目無神,有些空洞,煩憂。
小皇子已擬了名字,叫允珏。
「夫人你看,小殿下真是乖啊,靜靜地就睡着了。」宮女杜若謹慎地抱着允珏,輕輕搖着。
錦書見她打算把允珏往自己眼前送過來,便只淡淡地瞥了一眼那懷中的小娃兒,打斷道,「將他抱遠些,交給奶娘去。」
杜若不明夫人為何總不待見允珏,只當她生產時受了苦,心裏還不大痛快,便只得唯唯答應,悄聲走開了。
杜若低眼瞧着這個乖順的孩子,都快滿月了,生他的親娘都還沒抱過幾次,似乎也不願意多瞧他。他也不哭,也不鬧,自顧自地安安靜靜地長大,慢慢地從一個皺皺巴巴的小紅糰子,變成如今這樣白嫩的,圓胖的,會和她嘻嘻笑笑的乖孩子。
杜若剛走不多久,便有人傳,皇后來了。
錦書冷冰冰的臉上這才有了些神色,她微微攏了攏頭髮,等着皇后來。
她朝外一望,便見清華並盈袖兩個,一前一後從簾後走了進來。
清華是常來看她的,她不來時,便是重山來,加上那些個朝臣的夫人來道喜的,承雲殿一直都還算比較熱鬧。
在外人的面前,錦書可以立馬換上比較溫和的笑臉。
還未等清華開口,她便熱絡地道,「勞娘娘記掛,隔三岔五地來瞧我。」
清華微微一笑,回道,「便是看你一日好似一日,我同陛下就安心了。」
除了是因履行自己皇后的照拂各宮的職責,也是因她對錦書仍參雜了些個人的情分,她也才是真心地來看她。
清華是個很嫌麻煩的人,倘若大家都和和睦睦的,最好不過了,那些過往的什麼恩怨,她寧可都忘掉。只是,知錦書的為人,她也不得不時刻耗費着精力,用心提防着。
錦書又道,「聽聞安王大婚,娘娘沒去觀禮?」
清華便道,「說來,我也算蘭兒的娘家人,將她送上了花轎便好,不必跟着去了。」
錦書便道,「娘娘素來周到,只是,安王或許要傷心了。娘娘同安王,也是十多年的交情了,他自然是希望陛下和娘娘一同替他作個見證的,如今娘娘沒有去,倒不圓滿了。」
清華一雙烏黑灼灼的眸子,定定地瞧着錦書,嘴角仍保持着恰好的弧度,透着明白,也透着寬容。
「陛下去了,便如同我也去了,安王定是明白的。」
錦書不免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薄笑,「這麼說來,娘娘自己寬心便好,不必管別人。」
清華聽着,並不計較。
便讓盈袖上前來,道,「我給允珏做了一套新衣裳,並帽子鞋襪,都是用的上好面料,很舒適貼身的。」
錦書便道,「這些東西,原有的都穿不完了,娘娘何必親自動手呢,小孩子長得快,也穿不了幾次,到時候不得不扔了,豈不可惜?」
清華仍是笑道,「無妨,你高興時便與他穿一穿,此後如何處置,大可隨意。」
錦書便道,「娘娘慈愛心腸,對陛下的所有孩子,都一視同仁。只是,您還記不記得魏王的孩子,怎麼她,偏沒有這個福氣得到娘娘的半點憐愛呢?
盈袖在旁聞言,心中咯噔一下,便見錦書的面色,有些悽惻,譏笑,當下便悄悄地領了眾人,一一退下了,整個房內,只留她們兩個。
清華不作辯解,只低低道,「是我沒有這個福分,不是她。」
「為此,你更要好好地待允珏,他骨子裏流的血,有一半同魏王是一樣的。便是這一點,陛下對得起任何人,包括你。」
錦書倔強地咬着唇,她也知道,魏王的死,不能全部怪到重山和清華頭上,換做是魏王,當初不也是設了池魚宴打算要重山的命麼,這你死我活的遊戲,原本就沒有什麼對得起或對不起的說法,她只是求一絲絲希望的火光,不要只留下一堆死白的灰燼給她。
借着這有意無意地提起,她竭力去激起他們的愧疚,憑什麼個個都團圓美滿,只她一個,承受這國破家亡,支離破碎的慘痛,那逝去的英魂,也不該就這麼被遺忘。
即便,她心中痛恨的,原也不是這個。
清華又深切地望了她一眼,再次勸道,「往後不要再提了。為了你好,也為了允珏好。」
「你若能將他好好撫養長大,也是一樣的。」
可是錦書不喜歡這個孩子,即便流着易家的血,她也無法愛他,她寧可去愛那個已經「不存在」的孩子,如果她能撫養着她,那麼一定是全心全意的。
錦書悽然道,「便是不看在魏王的面子,那魏王后呢?她那樣真心地待你,你卻不能為她留下她唯一的孩子麼?
清華不語,心中隱隱作痛,喉嚨立時酸澀起來,心想無法繼續了,待要起身,誰料錦書又道,「那你知不知道,魏王后有個哥哥,叫蕭胤?」
清華猛然一驚,怪道有些耳熟!
當年定陽侯一家的慘案,她是不敢去提的,蕭虞也很少說。所以,對於蕭家到底有多少人,是些什麼人,清華不是很清楚,或許蕭虞曾提起過這個名字,但她着實記不清了。
清華驚疑地盯着錦書,道,「你什麼意思?」
她急的不是錦書知道這個人,而是她明顯暗中插手了這個案子,她知道他們在找這個人!
錦書沒有罷休,沒有。
「你們不是在找他麼?真是湊巧,這人我也認識。」
「他就在你們眼皮子底下,你們竟毫無察覺。蕭胤最會下棋,趙王曾將天下獨一無二的玲瓏棋賜予了他,這棋如今,在齊王府呢。」錦書淡淡地,慢慢地回道。
她的目光別有深意地投了過來,「娘娘明白了麼?」
清華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到底是說,蕭胤藏在齊王府,還是說,蕭胤,就是齊王呢?
方才聽到棋字,清華已忽而想了起來究竟是從何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