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庭,披香閣。
此閣位於燁庭西側,是燁庭二十四閣之一,呂文伯第十四子荀少彧的居所。
披香閣,名為『閣』,實際上卻宛如一方園林一般。
亭台樓閣,怪石嶙峋。
涓涓溪流,石橋古樸。
匠心獨具之處,仍舊能令人不覺流連。
披香閣正中央,有一抹燈火飄搖,透過華美的木窗,有一道身影,在其中若隱若現。
正堂之中,荀少彧容貌清秀,身着一襲黑衫,略微稚嫩的面龐,正在就着燭光,看向手中的那兩卷武譜。上面依稀可見褶皺,神情卻如痴如醉。
「這兩卷《牛魔大力拳》,《虎魔煉骨拳》,一煉力,一煉骨,都是【易筋鍛骨】的功夫,筋大力長,骨壯體強,妙啊!」
荀少彧每每想起那演武場上,荀尚赫演練的牛魔大力拳法,拳勁循序,勁道呼嘯間,有如九牛二虎咆哮,心中的火熱,就再也無法止歇。
「我自八歲以來,覺醒胎中密盤,有宿慧,知前事,如今已然三載有餘。」
「韜光養晦,不與諸公子爭。」
荀少彧幽幽嘆息,摩挲着手上的兩卷武譜,臉色暗淡。
他這一世出身極好,雖然是庶子,一世榮華自然不可能短缺,只是有着些許不自在而已。
生於諸侯之家,又哪裏來的那麼多的自由?
更別說他還是作為庶子,而且是生母早逝的庶子,處境愈發艱難。
正是因此,他早早的秉承着多看少說,寡言少語的態度。
這些表現,雖然讓他在外人眼中失分不少,甚至是常人眼中庸碌之相。
但這隻有他自己才明白,這方是正確的保全性命之道。
至於那些出類拔萃,不懂收斂性情,韜光養晦的公子們。
就是因為太過『拔尖兒』,結果才多有『失足』落水的下場。
這才讓他在短短不過兩三載時光間,成為了呂文侯的十四公子。
在他前面就有幾位,不幸夭亡。
剩下沒有早夭的,也不過才是幾個嗷嗷待撫的嬰孩兒,對君侯之位毫無『威脅』。
那位嫡母呂國夫人的手段之酷烈,由此可見一斑。
這眼裏從來都不揉沙子的主,且毫不心慈手軟,該出手時就絕對不猶豫。
在這種情況下,他要是敢露出一點苗頭,怕是也早就落得個『落水』『染疾』之類的橫禍意外,成為又一位『早夭』公子。
對此,荀少彧也是心知肚明,卻只能裝聾作啞,唯唯諾諾故作不知。
這深庭之中,嫡母夫人的權威,就是呂文侯也無從質椽,他這區區庶出公子,又怎敢相逆。
只能似鴕鳥一般,努力表現出一副與世無爭,毫無威脅模樣,還要一幅純孝的模樣。
愈發魯鈍,才能活得愈長!
「不爭!不爭!還是眼中釘,肉中刺一般,平常都要戰戰兢兢,不敢留下一絲話柄。」
「還好,還有不到一年時間,就年滿十二歲,可以搬出這座囚籠了。」
這燁庭之內,爾虞我詐,刀光劍影,危機四伏。
就是他頗為『早熟』,也不由有些心力交瘁。
不過,好在公室中自有規矩,國君公子只要年滿十二,武道臻達【易筋鍛骨】,就可搬離燁庭,獲得在外開府建牙之權。
甚至未嘗不能獲得封邑,牧守一地。
「前提是,要【易筋鍛骨】啊!」
荀少彧緩緩嘆息,頗為無奈。
這【易筋煅骨】雖然不難,但他可不想只是留在國都南陽,混吃等死。
此世武道昌盛,強橫武人有攜山搬海,摧岳斷江之能。
這兩三載間,他這位呂國公子,也是見過不知多少武人。
甚至他此世的父君,也是一尊武道強人,被尊為呂國三大宗師,
這是一方仙佛神聖在世的恢弘世界,不但是武人橫行,更有仙佛旁門之流,睥睨世間。
這裏既有修道人吞吐天地精氣,食炁者神明不死;亦有天生異人奇象伴身,相貌大異世人,天生神通廣大。
故而此世極重武力,能登上國君諸侯位,大多是武道不淺者。
就連公室之內,也是以此為準,選拔公室子弟。
這公室子弟每至八歲之時,就會交予燁庭磨練武道,挑選有武道資質者,傾斜資源培養。
直到每一位公室子弟,年滿十二歲的時候,都要經過考評,擇優選拔。
凡是通過選拔者,才能稱得上是真正的公室子弟。其他沒有經過選拔者,當時就會剝奪一切,一身榮耀盡沒,貶謫祖地,做一介凡俗,渾渾噩噩一生。
如此已是定製,呂國開國八百載,世世沿襲。就是國君公子,也不能違逆。
正是如此嚴苛的祖制,才讓呂國荀氏,代代人傑,國力日強,成為豫州大國,威懾八方諸侯。
「所以,必須牛魔大力拳大成,煉就莽牛之力,才有機會度過考評,保留公室身份,儘可能的爭取封邑。」
荀少彧眸間深邃,宛如一抹深潭,波瀾不興,無有深淺:「然後才有機會,離開國都,離開這囚籠一般的深庭。」
荀少彧生與此世,有大野心,大志向,大抱負。
這一世的精彩,必然要牢牢把握住。
絕不能如同上一世般,渾渾噩噩的當一條『米蟲』。
荀少彧雖有此心,但是奈何此世武道資質不佳,最多也不過是中人之資而已,不是什麼驚才絕艷之輩。
雖然自從八歲覺醒胎中密盤開始,他就一直潛心煉武,對於武道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
只是武道一途,並非只有努力就會有回報。有人天生就能贏在起跑線上,也有的人更直接站在比賽的終點上。
荀少彧無疑是這兩種情況,都不沾邊的。
幾載苦苦打磨拳法武功,也尚未踏入【易筋鍛骨】。這在大多數公室子弟中,更是墊底的表現。
要知道【易筋鍛骨】之法,只是要求內煉臟腑精神,內煉筋骨皮膜,是武道之基。
一但功成,就有一頭莽牛力道。
所謂莽牛,則是千斤力道的稱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