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昭是興隆鎮的捕快,在興隆鎮,他遠近聞名。
之所以如此,一是因為他功夫高強,滿身熱血,破了很多案子。
另一個則是因為衛昭的英俊。
他常常身穿一身紅衣,腰佩寶劍,再加上劍眉星目,儼然一個翩翩俠客。
雖然他是鰥夫,家裏有個盲眼的娘和一個只有五歲的小兒子,可還是有很多姑娘想要嫁給他。只是他對於再成親沒有什麼興趣,即便是知府的女兒對他青眼相加,他也沒有多做考量。
衛昭現在更是沒有心思想這些事情。
因為最近興隆鎮出了大事。
很多幼兒不知道得了什麼怪病,總是在開始時胡言亂語,後來則陷入昏迷,最後不治而亡。
出了這樣的事情,鎮上的治安自然穩不到哪裏去。
這不,今天就有一個失去兒子的母親,拿着刀到街上搶孩子,還用刀劃傷了這個孩子的祖母。
衛昭一直在街上巡邏,他不希望再看到有這樣的情況。
他既不想看到那些已經失去孩子的、絕望的親人再做出什麼錯事來,更不希望他們去傷害其他無辜的人。
夜已漸深,看來一夜相安無事,衛昭想要回家了。轉身欲回,卻聽到「砰」的一身巨響。
衛昭想也不想,就按住腰間的寶劍,往聲音傳來的地方跑去。
轉過一個街,衛昭就看見一個穿着奇怪形狀的白衣、露着大半個後背的女人趴在那裏。
饒是衛昭見多識廣,也不知道這個女人穿的到底是什麼衣服。
莫汀音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被移了位,她痛苦的呻、吟出聲。
莫汀音已經是強弩之末,感覺到有人靠近,她用儘自己最後的力氣,抓住了那人的褲腳。
衛昭看着女人纖細的手和塗着漂亮花紋的紅指甲,再快速的掃一眼女人裸、露在外的後背,一下就明白了這女人是做什麼的了。
這一定是個異域來的做皮、肉生意的女人,不知道是得罪了什麼人被扔在了這裏。
衛昭救人的心思歇了大半。這樣的女人實在是沒法招惹。
他抖了抖腿,想要將女人的手甩開,可是女人就像是狗皮膏藥一樣,他根本甩不開她。
「救救我,」莫汀音感到手裏抓了東西,她拼盡力氣說道,「我要活下去,我要報仇。」
她說的話斷斷續續,可是衛昭卻聽清楚了。
他突然想起曾經一個跟他共事的捕快。
他們在追捕賊人的時候,那個捕快被賊人重傷,馬上要死的時候,也是如這個女人這般,緊緊抓着他的手,斷斷續續的說話,求他救他。
可那捕快話還沒有說完,就咽氣了。
眼前這個女人的生命力倒是十分頑強,即便是口吐鮮血,滿臉蒼白,仍然緊緊拽着他的衣服。
衛昭心內掙扎了半晌,最後他的古道熱腸佔了上風。
脫下自己的披風,衛昭看也不看女人,將她隨便一裹往肩上一抗,就大步流星的往家走。
他可不想讓人看到現在的情形,要不然他就算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
衛昭家就在興隆鎮,他家有一棟小小的院子和三間磚房。
剛一敲門,一個蒼老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是昭兒回來了嗎?」
衛昭在心內嘆氣,覺得自己很是不孝。他母親年事已高,眼睛也瞎了,可是卻不能頤養天年。不僅要照看他的兒子,他每天早出晚歸,她還要等他回來。
「娘,是我。」衛昭低聲說道。
一進屋,衛昭的娘衛氏就緊張的說道:「昭兒,你是不是帶了姑娘回來?」
衛昭無奈的笑了一聲,道:「娘,這個女人是我撿的。她受了重傷,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他輕輕將肩上的莫汀音放上炕去:「娘,你先去幫我燒點熱水,再去找身你的衣服給她換上。」衛昭囑咐衛氏。
衛氏也是個熱心腸的老太太,聞言連忙去忙活了。
莫汀音一直都保留着一點意識,聽到母子倆的對話,終於放下心來,一閉眼徹底的暈了過去。
莫汀音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只是肚子咕咕叫的厲害,胃也很是疼痛。
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睡過這麼長的覺。
前塵往事又想了起來,莫汀音還是恨得牙癢,可卻平靜了下來。
她現在有希望回去,就要盡一切努力,補全那副畫,然後回去。
莫汀音想要坐起來,可是努力半天,又摔了回去。
衛氏聽到聲音,慢慢的走了進來:「姑娘你醒了?」
莫汀音努力半天,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大娘,我醒了。」
「餓了吧?我給你去端吃的。」衛氏絮絮叨叨的說道,「我就怕你醒了餓,早早就熬好了粥在灶上放着。你傷的不清,要吃點好的補補,我給你熬了桂圓紅棗小米粥。」
聽着衛氏的嘮叨,莫汀音只覺得心裏暖暖的。
剛剛遭受大創,又在那沒有邊際的雪原中走了許久,這位盲眼老太太在莫汀音眼裏,簡直就是天使一般的存在。
「救我的恩人不在?」莫汀音試探的問道。
「你說我兒子啊?」衛氏一臉自豪的說道,「他在衙門當差,自然是不能在家了!我兒子最是熱心了!」
「對啊,令郎是個好人。」莫汀音衷心的感嘆道。若不是有人救了她,她沒準就凍死在大街上了。看看眼前的老太太,怎麼都不像是恩人的娘,反倒是像祖母。
感覺到有人盯着自己看,衛氏笑呵呵的道:「你覺得我年紀太大了是吧?」
心思被人拆穿了,莫汀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都快四十了才生的我兒子。」衛氏倒是毫不避諱自己老來得子的事情。
放到現代四十歲生孩子再正常不過,可這裏是古代啊!
「大娘真是好福氣!」莫汀音誇讚道。
「對啊,我最大的福氣就是生了我兒子。」衛氏對這誇讚很是受用。
一拍大腿,衛氏懊惱的道:「說給你端粥我又聊上天了,你等着啊!」說着就摸摸索索的下炕出去了。
衛氏前腳剛走,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就爬上了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