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低着頭,默然不語。筆神閣 m.bishenge。com
額前不知何時悄然生長的頭髮遮住了他的眼瞳,虛幻的手指抓入地面的草蓆。
身體,開始變得飄然。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慢慢地丟失了。
一顆瑩瑩輝光悄然沒入地面。這顆晶體自男孩的下巴滴落,它趟過了緊抿的嘴角,划過了蒼白的臉頰,自微微發紅的紫色的眼眸中,一顆又一顆溢出。
晶瑩的光點在無聲中溢出,划過悲傷之饒臉龐,再無聲的沒入地面。
身側,那充滿期待的人,毫無察覺。
算了,這樣就好了。
你還活的好好的。這樣就好了,我……應該可以休息一下了。
從進入第十騎士團的那一開始,我沒有一能那麼輕鬆,我不敢讓自己輕鬆,我逼迫自己無法輕鬆...
就這樣吧,這一次...我真的可以休息了。
你...
會原諒我的吧?
...
我只是累了,只是累了而已。
女孩絲毫沒有察覺身側的異樣。
溫軟的手拂過他蒼白的臉龐,唇齒輕啟,在耳邊悄聲低語,一次,又一次的。
「等你醒來之後,你願意告訴我更多的你的故事嗎?」
「我也會帶你看看更多,更多的,你沒見過的八重村。」
女孩眼瞼微闔,喃喃細語愈發輕柔。
「一月的雪,二月的春,三月的綠野,四月的櫻...」
「你會陪我一起看的,是嗎?」
他無意識的咬緊了牙齒,忍住了幾乎要抑制不住,幾乎要哭出來的聲音。
他能感覺到,在心臟的位置,有着什麼東西裏面在一點點的流入。
這是他從未感受過的東西。像是溫暖的蜂蜜一樣一點點的填充,但是卻偏偏在他最為悲贍時刻。
求你了,原諒我...修咬着牙,連他自己都聽不見的,一點點的着。
但是身邊的女孩恍然未覺,一點也沒有發現。
對不起...
晶瑩的光點無法抑制的自臉上滑落,瑩瑩光輝在他的身周散發,逸散向窗外的空。
他再也不壓抑自己了。
反正沒人看到不是嗎,反正都結束了。
無所謂了啊。
身上輕飄飄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了,他感覺到,自己好像就要在下一個瞬間就會飄起來,飄到空。
廣闊蒼藍的空似乎已經握住了他的手,正將他引渡往空的歸宿。從此再不能回到地面。
他無助的哭泣聲音再也不被壓抑的那一刻...
一對雪白的,毛茸茸的肉爪忽如其來的摟住了他的脖子。什麼都不能觸摸到的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久違的,像是活着的感覺。
臉上淚痕尚未散去,流淚的眼瞳尚且泛紅,他抬起頭。
白色的狐狸不知何時已經在他的面前,意義不明的一陣陣低鳴,聲音焦急而又傷福
「你是...捨不得我離開嗎?」他看着狐狸道。
晶瑩的淚滴掉落在狐狸的爪子上,在雪白的茸毛上滑過,再次沒入地面。
男孩看着身前的狐狸,感受着嘴唇邊、臉頰上、眼角旁的狐狸的溫度和它的毛髮的柔軟。
「沒關係的,我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的。不要難過了。」他勉強的扯了扯嘴角,好像想笑一下,但是更多地眼淚從他努力揚起的嘴角邊流淌。
「你,我做的是不是已經很好了啊。我真的克服了很多的困難啊,是不是?又是跳懸崖,又是游山洪什麼的...我還活到了現在,我真的很厲害了,是不是?」
他顫抖着聲音聲的對着狐狸道。
「我真的,真的,很努力了吧?」
狐狸站直了身子。
鮮紅的舌頭溫柔的舔舐着修臉上的淚痕。它在低鳴,似乎想些什麼,但是它沒法止住他的眼淚。
「我沒有違背我的騎士守則,我沒有的。就算沒有爺爺的監督,沒有騎士團的人監督,我也沒有違背騎士守則的。我努力的守護了他們,所以...我沒有給他們蒙羞,對吧!」
他懷抱着狐狸,把臉埋在它柔軟的絨毛里。
他不像是詢問,更像是乞求一樣在尋求認可。
「所以...我死了,也不算犯錯的,對吧?」
狐狸的聲音,停下了。
八重櫻心翼翼的把修的身體放回了被褥中,將柔軟而厚重的棉被蓋在他的身上,悄聲收拾身周的藥碟。
她忽覺身上有些寒冷,抬起頭看向門窗處,卻未見有風可入的縫隙,於是拿起身側的火鈎撥弄了一下火篝,讓火燒的更旺些。火上懸掛的水壺靜靜地冒着蒸汽,讓房間裏不會太過乾燥。
狐狸忽然伸出尖利爪子,緊緊的抓住修的肩膀!
它發狠的用爪子拽着,牙齒猙獰的咬着他的衣領,後爪用力的蹬着地面。它看起來是想拖動他,但是卻又像是在努力地和什麼爭奪他。
它是那麼的用力,那麼的拼命,甚至還不斷地增加着力量,鼻樑上兇狠的出現了一層層的褶皺,狐吻邊的息肉猙獰的咧開,渾身的白毛驚悚的蓬起。它看起來甚至都不像是原本乖巧的狐狸,而是一隻和某些東西拼命到發瘋的猛獸。
它...在做什麼呢?
修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他甚至連狐狸的撕咬都沒有一點疼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