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忙上前兩步趕到車駕邊上,恭聲道,「福總管,崔嬤嬤,。這攏翠山石路陡峭,離佛音寺尚遠,還請下車換了轎子輕便些。」
車內的人輕聲應了,帘子微動。一旁的小太監連忙把杌凳放到車駕前,扶了兩人下車。
那金福是鴻德帝身旁的總管太監,身型微胖,着了一身茶駝色素帛箭衣,腰系了白玉鈎黑帶,卻是一副慈目含笑的模樣,伸手託了托還躬着身的侍衛,問道:「什麼時辰了?」
&卯時二刻了。」
金福見後面的崔嬤嬤下了車,忙道,「崔嬤嬤,時辰不早了,還是趕緊上轎吧,復命晚了,怕是會讓太后娘娘久等了。」
崔嬤嬤一身暗青色頦絲襖裙,甚為質樸,領口裙擺滾邊處皆繡了暗色紋路,顯然是費了一番心思的。她梳着低髻,只斜斜地插了一根翠綠玉簪,乾淨利落。眼角幾道深刻的紋路和微白鬢角,留下歲月的痕跡。
她聞言環視了這攏翠山一周,只見滿山蒼翠,遠處幾縷飄渺的白雲,高升的日頭刺得她雙目發暈,一想到待會要見的人,心中微悸,淚意涌了上來,卻又生生地忍住了。
轎子早就在山腳下備好了。崔嬤嬤跟在福公公身後上了轎子,侍衛和幾個小太監只能隨轎徒步上山。
山路陡窄難行,轎子一顛一顛地晃得人頭暈。正值大暑時節,林間的知了高聲叫着,聽得人心煩意亂。好在山間林木蔥鬱,掩了毒辣的日頭,山風徐來,帶了一絲涼意。
途中時不時地遇見禮佛之人和砍柴的樵夫,見了這一行人浩浩蕩蕩,微微側目,卻不知是甚人物,只當是富貴人家前來燒香拜佛。
崔嬤嬤生平做事向來不緊不慢,今日卻是一反常態,恨不得轎夫踩了風火輪,即刻到了佛音寺前才好,探頭看了一眼無盡的山路,心下有些着急,轉頭問一旁的侍衛,「還要多久?」
&過半個時辰便到了。」那侍衛很有眼色,連忙催促着轎夫快些。
崔嬤嬤聞言輕嘆了口氣,轎子顛得更厲害了些,她心中煩躁,卻只能忍了。
過了一刻鐘,才出了山林小道,一條石級直直地通往山門。抬頭遠望,隱約可見佛音寺的飛檐翹角,琉璃紅瓦。
這佛音寺原本只是城外山林里一座小廟,大雲高宗皇帝起兵之時,在兩軍對壘中慘敗,一路遭敵軍追殺,倉皇之中躲入攏翠山佛音寺里。
住持知他是潛龍之人,有心救他,將高宗皇帝藏在寺院後山的地窖之中。敵軍遍尋不得,怒從中起,索性血洗了佛音寺,佛音寺就此荒涼了幾年光景。
後葉氏奪了天下,高宗皇帝感慨住持當年救命之恩,下令重修寺廟,重塑佛像金身,日日香火供奉,比得之前更是鼎盛許多。
如今大雲朝傳了四代,鴻德帝繼位已兩年光景,年前高宗冥誕,感念佛音寺為葉氏江山出了一番力,又撥銀重新修整了一番。
轎子一路顛簸,終是到了佛音寺前。
崔嬤嬤念了聲佛,心裏着急,匆匆忙忙地下轎,想是被顛暈了,一個沒站穩險些跌了下去,一旁的小太監眼疾手快連忙扶住,口裏忙道,「嬤嬤小心。」
金福看在眼裏,嘆了口氣勸慰道,「嬤嬤莫急,人在這兒是不會跑得。」
崔嬤嬤聽他這麼一說,眼底強忍了的淚意終究止不住泛了出來。怕人前失態,捏起帕子急忙拭去。
這些年蹤跡難尋,如今終於要見着了,可不是怕他又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