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天龍,醒醒,醒醒……」
迷糊之中,鄭天龍似乎聽到有人叫自己,努力地睜開眼睛,發現眼前的是方大石。
「大石哥……你怎麼來了?」
方大石是自己的老鄉,工作也是他幫忙介紹的,鄭天龍對他是相當的感激。
「先不說這個了,鐵哥來看你了。」
說着,方大石往旁邊一讓,趙鐵出現在鄭天龍的面前,正是負責工地的工頭趙鐵。
趙鐵四十左右,不高,但顯得很壯,長年在工地風吹曰曬出一身古銅的皮膚,此時正赤~裸着上身,露出滿身的橫肉,嘴裏叼着一根牙籤,很顯然是剛吃完飯。
「小子,死不了吧。」
鄭天龍看到趙鐵的時候,心中就是一沉,工地不養廢人,自己現在受傷不能上工,此時趙鐵出現在這裏恐怕沒有什麼好事情。
「沒事,一點事情也沒有。」
鄭天龍強忍着身體上的不適,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
趙鐵斜眼看了一下鄭天龍,舌頭一卷,把叼着的牙籤熟練地挑到另外一邊,然後從自己的兜里掏出一百塊錢,「啪」的一聲拍到桌面上,然後說:
「小子,這裏是你的工錢,收拾收拾,明天滾蛋吧。」
鄭天龍心裏一跳,自己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一愣之後他馬上就反應過來,說:「鐵哥,我沒事,你看,我真的是一點事情也沒有。」
「這個,鐵哥,天龍這小子還算聽話,工作又賣力,不過就是給石頭砸了一下,沒有事的,明天就能上工了。」
鄭天龍是自己帶出來的,而且又是老鄉,於情於理,方大石都得幫這個腔。
「大石,我說話你插什麼嘴,你是不是也不想幹了?」
趙鐵狠狠地瞪了方大石一眼之後,才又對鄭天龍說:「我讓你滾你就滾,唧唧歪歪什麼。才沒來幾天就發生這樣的事情,整一個喪門星,工地可是為你付了不少醫藥費,現在給你工資,好一點後就給我滾蛋!」
趙鐵說完之後,再也不管鄭天龍與方大石,轉身離開了。
趙鐵離開之後,鐵皮房裏陷入了沉默之中,過了好一會,方大石才對鄭天龍說:「天龍……我……」
鄭天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知道在這個工地上趙鐵就是當之無愧的大佬,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不要說是自己了,就算是方大石這樣的老工人,一句話讓你滾蛋你就得滾蛋。
在這種情況之下,方大石就算是想幫自己也沒有辦法。
「大石哥,沒事,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活人總不會讓尿憋死吧,我有一雙手,總能找到活乾的。」
「天龍,我聽說趙鐵的小舅子過幾天就出來打工,不知道他趕你跟這個有沒有關。唉,誰叫你在這個節骨眼上受了傷呢。」
方大石還想說什麼,但最後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低下頭去,掏出一根煙點着後狠狠地抽了起來,很快,煙霧就把他整個人都籠罩了進去。
「哼!十有**是這樣。」
鄭天龍咬牙切齒,他知道一定是這個原因。
「大石哥,我現在就走。」
鄭天龍說着,站了起來開始收拾東西,既然遲早得走,不如早走,留在這裏還要看趙鐵的臉色。
「唉~~~」
方大石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但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還能說什麼呢?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又低下頭狠狠地抽起煙來。
「對了,大石哥,砸傷我的那塊石頭呢?」
其實沒有什麼好收拾的,就幾件衣服和一些牙刷毛巾之類的,塞到一個包里就完事,把東西收拾好之後鄭天龍想起了那塊把自己砸傷的石頭,四處瞧了好一會卻沒有發現。
「哦,原來就擺在那桌子上,不見了?」
砸傷鄭天龍的石頭正是方大石拿回來的,但是此時卻已經不在桌面上了。
鄭天龍想起之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心虛之下就搖了搖頭,說:「不見就不見了。我走了。」
「這個,天龍,我……」
方大石想幫鄭天龍,但卻沒有辦法,硬出頭的話會把自己也搭進去。現在工作不好找,家裏還有兩個半大的娃等着自己養呢。
「大石哥,這事情與你沒有關係,等我落下腳了,再來找你喝酒。」
說着,鄭天龍拍了一下方大石的肩膀,大步往外走去。
「喲,現在就走了啊。」
也許是冤家路窄,鄭天龍剛一走出鐵皮房就碰到趙鐵,此時他的身邊圍着幾個工人,爭相給他敬煙:他的手裏拿着一根,嘴上叼着一根,兩邊的耳朵上還各夾了一根。
把自己趕走,還說這樣的話,一股怒氣涌了起來,鄭天龍剛想開口,但是馬上又把話縮了回去。他想到自己拍拍屁股走了鳥事也沒有,可是方大石還要在這裏混飯吃呢,如果自己只圖一時之快罵了趙鐵,趙鐵一定會遷怒大石的。
想到這裏,鄭天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力壓下自己的怒氣,什麼也沒有說,轉身昂首挺胸地大步離開了,但是心裏卻暗暗發狠,如果自己有一天出人頭地,一定會回來找這個趙鐵算賬。
「呸~小子還挺傲的嘛,什麼東西!」
趙鐵沒有想到鄭天龍會這樣,他一向在工人之中都是威武神明,此時面子相當掛不住。
「呵,鐵哥,你大人有大量,俗話說得好,宰相肚裏能撐船,不與他一般見識。」
「對啊,鐵哥,這種毛頭小伙子,理會他幹什麼,別看他現在硬氣得很,但是出去就知道世界不是那樣好混的,我看一準他還得回來求你。」
「來,鐵哥,抽煙抽煙。」
……
離開工地之後,一時不知道幹什麼的鄭天龍沿着街邊漫無目的地往前走,直到天黑的時候他才停了下來。
打量了一下周圍,鄭天龍發現自己正處於一條自己從來也來過的大馬路上,兩側高樓一座接一座聳立而起,就像是沒有任何邊際一般,只是此時夜已經深了,除了馬路上不時飛馳而過的車之外,周圍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就像是一座座雕像一般。
苦笑了一聲,鄭天龍就在路邊的草地上坐了下來,走了這樣長時間他感覺到自己的雙腿就像是被灌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