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回腳下陣陣發虛。道友閣 www.daoyouge.com
她撐着最後一口氣,仍不肯相信「你讓我進去見他!」
她的聲音難掩顫意,玄霆便又把刀拿穩了一些,只指着她,近乎倔強「我說了,你想過去,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夫人!」
他渾身一震,連傷心都止了,不可置信看着眼前。
江雁回直接撞上她的刀口,那柄刀是他隨身攜帶的武器,每日都擦拭,殺人無數,鋒利無比。
此刻鮮血從江雁回胸口湧出來,染紅了她身上青色的衣衫。
玄霆手一抖,刀墜落在地上。
「夫人!」殷秀上前,撕扯下裏衣的衣擺按壓在她胸口,「夫人,你這是何必!」
江雁回按住自己的傷口伸出手來「扶我進去。」
殷秀便扶着她,越過玄霆直往正堂而去。
堂內一片雪白,白色的喪幡垂落下來,隨風亂舞,幾度遮住了江雁回的視線,她看向堂中擺着一口黑色的大棺材,靜靜躺在那裏。
江雁回走進之後,死盯着棺材吩咐殷秀「打開!」
「不能打開!」
玄霆又沖了上來,攔在了兩人面前「掌印已經死了,開棺是大忌,難道你還讓掌印死不瞑目嗎?」
他逼問江雁回。
江雁回看向他「除非親眼看見,否則我絕不相信她死了,殷秀,打開!」
「是,夫人!」
殷秀領命,去推棺材,玄霆直接推開她,護住了棺材「你已經不是掌印夫人了,有什麼資格看掌印的遺體!我讓你進來是送掌印最後一程,不是讓你來鬧事的!」
說到這裏,玄霆狠了心「來人,送夫人走!」
管家領了侍衛進來,看向江雁回,悲戚道「夫人,請回吧!」
江雁回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墜落下來。
「我不信他就這麼死了,他答應過我,要跟我一起遠離金陵城的喧囂,他要帶我去過屬於我們自己的生活,沒有看到他的屍體,我絕不相信他會死!」
玄霆忍着哭腔「夫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江雁回心頭一顫,看向眼前黑漆漆的棺木,忍了半日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盡數宣洩出來。
她跪在了地上,放聲痛哭。
「是我的錯……」
「我以為只要救下他,我們總能找機會離開,卻不知因我一意孤行害死了你,早知會這樣,那天我絕不會停下腳步,逼你去救他……」
「是我太蠢,明明與你兩世緣分,卻都毀在了我手,沈煥,你一定很恨我對不對?」
「可你到最後還是寫了休書,護住了我!我知道,你給我休書不是想休了我,只是不捨得我陪你一起死……」
「到最後,你還是在想着我……是我對不起你,我配不上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江雁回胸口劇痛,也不知是傷口還是心臟,只知道自己這會兒幾乎喘不上氣,頭腦也一片嗡嗡作響。
她捂着傷口站起身來,緩緩朝着棺材走去。
玄霆只見得她傷口處的血根本沒止住,此刻全從她指縫留了出來,一時也不知該不該繼續攔她。
「玄大人!」殷秀在一旁垂淚,「就讓夫人最後再看一眼掌印吧!」
管家昔日教授江雁回掌管掌印府的經驗,有幾分師生之情,此刻看江雁回如此姿態,心頭不免傷懷,想着掌印生前為這位夫人所做的一切,他也祈求玄霆「玄大人,就讓夫人看一眼吧!」
玄霆抹了把眼淚,忽然就走了出去。
管家知曉他這是同意了,連忙讓人上前推開棺材。
棺材在江雁回面前推開,江雁回便看見那人穿着一身黑衣,靜靜躺在棺材裏,眉眼如生前一般清雋、絕美。
只是此刻,他了無生氣,面上透出一層灰白,或許是因服毒自盡的緣故,唇色也有幾分發黑。
江雁回趴着棺材,險些跪坐下去。
她伸出手來去摸沈煥的臉,觸手冰冷,比冬天的泉水還要冷。
「阿煥……」她輕聲喚他,眼淚墜落跌在他眼角。
「對不起……我愛你!」
三日後,出殯。
整個金陵城下起了大雪,天寒地凍,街上幾乎無人。
聽說皇上也病重了,原因是昔年皇上還是皇子時一次重病險些死掉,是幼年的掌印服用蠱蟲替皇上續命。
而這麼多年,他之所以得皇上看重,全是因為他與皇帝的命連接在一切。
如今掌印死了,無法再為皇上續命,那身處宮內的皇帝自然油盡燈枯。
消息一出,朝堂之上風雲暗涌。
麗貴妃算是如今最得寵的寵妃,她的母家葉家更是剛剛打完勝仗,手握重兵,可她雖懷着孕,孩子卻尚未出生,尚不知是男是女,一旦生下女兒,皇上駕崩她便失去了奪嫡的資格。
而除了麗貴妃,還有皇后與俞貴妃。
皇后的兒子雖為嫡子,也已十多歲,可算是目前最順理成章的繼位人選,可皇后母族蘇相國雖為內閣首輔,可這麼多年司禮監把持朝政完全架空了他,是以只有名無實權,真要參與奪嫡還缺一個可靠的勢力,至於俞貴妃,從前便是依靠司禮監,如今掌印一死,司禮監垮台,便只剩俞太尉這一脈,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俞太尉固然能參與奪嫡,可比之眼下昌盛的葉家還是缺點火候。
於是一時之間,朝堂之內各種站隊拉攏,表面有多風平浪靜,內力就有多風雲暗涌。
眾人只等着掌印的喪禮過去,便正式開始奪嫡之爭了。
江雁回回到了江家。
整個金陵城都一片縞素的時候,她坐在房間裏縫一件男子的衣服。
三日時間,她不眠不休,重新做了一件昔年曾送給沈煥的那件袍子。
聽玄霆說,掌印走的那天就是穿的那件衣服,只不過當時吐血弄髒了,後來血液洗不乾淨了。
所以江雁回重新做了這一件,打算讓殷秀送過去,一同埋在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