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很完美。
但——
柳平看了一眼虛空。
「01:22」
「01:21」
「01:19」
「……」
快了。
追蹤者就要來了。
可是,為什麼要追蹤自己?
柳平默默思索着。
那名修行者在一旁揮手握訣,控制着一具具屍體落在棺木之中,然後蓋上棺,送入泥土之中緩緩沉沒。
「這裏葬了多少道友?」柳平隨口問道。
「你目光所及之處,都是我們人族的墓葬之地。」那修行者道。
柳平放眼望去。
黑夜中,他只看見大地上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墓碑,一直延伸到無盡的黑暗深處,無有盡頭。
一個荒謬的念頭從心底生出來:
——整個世界都被用來埋葬屍體,除了這件事外,世界已經沒有其他作用。
一陣腳步聲傳來。
「師叔!」那修行者喊道。
來的人做道士打扮,年紀約莫四十多歲,身上的靈力波動看不透。
——以自己的經驗估摸,此人至少是金丹境。
這是追蹤者嗎?
柳平望向虛空。
「00:59」
「00:58」
「00:57」
——還沒來。
應該不是這人。
「見過大人。」
柳平勉強抱拳道。
「不必多禮,快躺下,你雖然撿回一條命,但傷勢還未全好。」中年道士說道。
他又問:「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柳平想了想,說:「在下想先了解一下情況,再看該怎麼辦。」
中年道士忽然目光一凝。
柳平注意到了對方的神情,問道:「大人,你可有什麼建議?」
道士很快做出了決斷,朝那修行者招手道:
「上官有事吩咐你我,我們即刻動身前去拜見。」
「是。」那修行者道。
道士又望向柳平,溫聲道:「我會把你的事情稟報上去,估計很快就有相應的安排,你且在此耐心等待,多多注意安全。」
「是,大人。」柳平道。
兩人沖他點了點頭,朝數百丈之外的營地角落掠去。
——那個角落上,有一個不起眼的小型傳送法陣。
兩人站上去,傳送陣頓時開始運轉。
很快,伴隨着幾道靈光閃過,兩人從柳平眼中消失。
他們走了。
柳平重新躺回擔架上。
四下寂靜。
從此刻開始,這一處負責墓葬的營地之中,只剩下了柳平一個活人。
他望向虛空。
「00:04」
「00:03」
「00:02」
「00:01」
「追蹤者已至。」
小字閃了閃,迅速沒入虛無之中。
柳平心頭猛的浮現出一股不安的情緒。
這是靈覺。
靈覺在提醒着他,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沙……沙……沙……
一陣腳步聲響起。
柳平寒毛皆豎,驀然轉頭望去。
只見一名魁梧的修行者掀開帘子,從營房之中走了出來。
是那名武道修行者。
他一面打量四周,一面罵罵咧咧道:
「竟然是這種地方?那些負責治療的傢伙真是不負責,我明明是昏迷了過去,怎麼就被丟到亂葬之地來了?」
兩人目光對上。
「道友,你也是被丟到這裏來的?」武道修行者問。
「正是如此,我明明還活着,居然被帶到了這種地方,真是晦氣!」柳平攤手說道。
武道修行者聽了,臉上反倒多了些許笑意,問道:
「怎麼沒有其他人?這裏負責墓葬的道友呢?」
柳平仰躺在擔架上,哼哼道:「拜見上峰去了,好像有什麼急事。」
武道修行者望向那一具具棺材,又看了看那些遺體,鬱郁的道:「看來我們只好在這裏乾等。」
趁這時,柳平很自然的掃了對方一眼。
對方渾身上下呈現出比自己強上數籌的靈力波動。
這是築基期。
築基期的修行者戰鬥起來,已經可以連貫施法和出招,而鍊氣期修行者靈力匱乏,往往只能施放出一兩招術法,便後續乏力。
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武道修行者胳膊上的鮮血已經擦乾淨,顯露出一片猙獰的蛇形刺青。
刺青……
柳平默默收回目光。
剛才在營帳之中,自己親眼看到這個人已經斷了氣。
這個人死了。
他明明已經死了啊!
柳平露出笑容道:「別急,那位負責墓葬的大人約莫是金丹境,來去很快,估計很快就會回來。」
武道修行者神情微頓,仰頭望向天空。
深黑的夜幕籠罩天空,一片蒙昧。
四周幽靜無聲。
營房附近的平地上,整整齊齊的擺着屍體和棺木,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金丹修士很快會回來……
武道修行者猶豫片刻,嘆氣道:「也只能如此了。」
他在柳平身邊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