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平。
名字倒是沒變。
難道不怕被人識破?
——師父身為天下卦術第一人,能算眾生的生前身後,更能算時勢興亡,氣數成敗,就算在戰爭中也可擔任主將之位。
以師父之能,想要瞞過其他人,在籍籍無名的小門派里安置一個不起眼的身份,並不是什麼難事。
師父應該考慮到這件事了。
唯一的問題是——
柳平緩緩將木牌放回原位,目光投往虛空。
在他的視線中,一個不斷跳動的字符悄然浮現在虛空之中。
就算是師父全力出手,再加上神丹的效力,依然沒有把這個虛幻的字符從自己眼前清除掉。
柳平嘆了口氣,注意力集中在那個字符上。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關注,那個字符很快展開,化成一個短句:
「由於經費不足,本序列無法開啟。」
短句顯示完畢,立刻縮回去,重新化作那個變幻不停的字符。
——跟從前一模一樣。
柳平有些無語。
算了。
這玩意兒很懶,一般沒什麼動靜。
如今自己已獲新生,只要不像以前那樣犯傻氣,這個字符就影響不了自己。
他望向虛空,只見虛空的角落處,另一行小字忽閃忽閃的顯示着:
「當前狀態:(已隱藏)。」
從剛才開始,這行字就出現了。
隱藏——
是什麼意思?
他在心中默問了一聲,可惜序列沒有作出回答。
算了。
它不給我惹什麼事,就謝天謝地了。
柳平默默的自我安慰着。
這時身上的麻癢感漸漸消失,內視一番,只見那些看似深重的傷勢已恢復了七七八八。
藥液的效果很好。
柳平慢慢起身,望向窗外。
深沉的夜幕籠罩着一切。
看不見半點光。
——這樣的夜色,時間應當已是寅時。
等到卯時,天該亮了,自己便起身去打探消息。
柳平正想着,忽見那個閃爍的字符再次展開,化作幾行小字:
「注意。」
「本序列必須做如下提醒:」
「你的甦醒引起了某種未知情況。」
「針對你的處理機制正在激活。」
「追蹤者將至。」
「再重複一遍,追蹤者將至。」
「剩餘時間:三分鐘。」
「開始倒數。」
「03:00」
「02:59」
「02:58」
「……」
所有小字展現完畢,迅速一收,從柳平面前消失。
唯有那個不斷倒數的時間還留在虛空中,提示着即將出現的狀況。
外面傳來一陣聲響。
只見那修行者掀開帘子走進來,和柳平的目光對上。
「你醒了?」
那修行者露出喜色道。
「多虧道友照料,我已經好些了。」柳平露出感激之色道。
那修行者朝營地里來回望了一遍。
其他重傷的人差不多都已經斷了呼吸,道消身隕。
「——總算有活下來的人,這算是頂好的消息了。」修行者嘆息道。
柳平感受了一下對方身上的靈力波動。
跟自己差不多。
也是鍊氣期。
這就是追蹤者?
……似乎不太對,這人之前還救治了自己。
再說還有兩分鐘左右,追蹤者才會來。
柳平心思一轉,抱拳道:「多謝道友照拂,在下柳平,百生門弟子。」
「別客氣,既然你活了過來,那就不要再呆在這裏,來,我帶你出去透透氣。」
那修行者沖他點點頭,伸手捏了個訣。
擔架輕輕飄起來。
修行者轉身朝外走去,口中自言自語道:
「現在已是卯時,再有一刻鐘,你身上的藥效就會消失,到時候我再給你用一次藥,鞏固一下。」
柳平眉頭一挑。
卯時?
不對啊,天色尚暗,為何已至卯時?
——卯時天都該亮了。
擔架跟在那修行者身後,漂浮着朝外飛去。
門關上。
兩人離開了營房。
這時外面依然是黑夜,靜謐的黑暗中,唯有黯淡的營火照出了一片極其有限的光亮。
柳平躺在擔架上朝四周望去。
只見營地的一側擺着一口一口的棺木,另一側擺放着死去修士們的遺體,各自碼放的整整齊齊。
那名修行者回頭笑道:「柳道友,我也不瞞你,送到這裏來的人都是治療無效的重傷垂死者,而我和我師叔則專職負責墓葬工作。」
師叔?
是剛才命令他用藥的那個聲音吧。
柳平心中想着,便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了解情況。
「希望你不要往心裏去,」那修士頓了頓,繼續道:「最近前線傷亡慘重,那些專擅治癒之道的修士們忙得不可開交,偶爾也會看走眼,將一些明明還有救的人放至這裏來。」
「——就像你。」
柳平認真聽着,接話道:「原來如此。」
師父的安排也是絕了。
前線戰事吃緊,每時每刻都有無數修行者受傷乃至身死。
自己被治療修士驗看過傷勢,又有此地的修行者親自救治,從頭到尾一切行止痕跡都被記錄着,等於是證據,日後就算有人追查,自己這些經歷都是實打實的,不易引人懷疑。
而且自己身受重傷,接下來必定需要時間休養,短期內無法上前線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