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當天晚上七點,尤氏失眠了。燃武閣 m.ranwuge.com
如今已過去二十年了,想自己七年前還是小門小戶的閨閣小姐,七年日子,說過也就過了,日子就像指縫間溜走的沙子,從少女到婦人,原來只是彈指之間,那段日子出現在夢中,仿佛還在,卻又遙遠。
尤氏記得先是母親去世,父親續弦,那位繼母帶過來兩位妹妹,就是尤二姐、尤三姐,憑藉不俗的姿容、溫和的脾性,她成了寧國府賈珍的小妾,娶妻娶賢,娶妾娶色,後來,正妻死了,她就順利地從眾小妾之中脫穎而出,一躍成為填房,家長里短,各種事情的應對,倒也中規中矩。
獨守空閨的日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大約是佩鳳、偕鸞兩位小妾進門後,她們年輕,所以賈珍都是歇在她們房中的,雖然她和他相處只是相敬如賓,但她心裏到底有不舒服的情緒存在,只不過大婦不能妒忌、要為子嗣考慮,賈蓉是死去的正妻生的,不是她這個填房生的,還不能母憑子貴,故此她什麼都忍着,也只能忍着,不敢吱聲……
但是今天,她的心情多了一點變化,突然有個小男人夸自己好看……尤氏是個感性的女子,這樣的誇讚,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了。
尤氏此刻平躺在八步床上,淡青立領中衣勾勒出她極為成熟的嬌軀,那是一具比李紈還成熟的嬌軀,熟透了的水蜜桃,圓潤飽滿的胸口頂起,肌膚雪瑩,秀項白得能清晰見到青筋。
她微微轉頭,儘管戳紗燈已滅,但借着月色,沒有多少光的眼眸看向紗窗下的汝窯美人斛,她還是知道他在和另外兩個女的一起歡樂,因為,她老早就聽到了,嘻嘻哈哈的笑聲……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賈珍和佩鳳,偕鸞高樂時的聲音。
也不知道,那個小男人現在會在做些什麼呢?他是不是在思考……該如何出府呢?
其實寧國府跟義忠親王一系走得近的那些私隱事,尤氏或多或少地都聽到過一些,自然也曉得其中利害,但是她一個小婦人,實在是沒能為去管這些事情……莫非,他要去試試碰這個燙手山芋嗎?他是不是也聽到了些外頭的風言風語呢?
想到這裏,尤氏不禁秀眉一蹙。
還有,他今天那番話,也有些古怪……
尤氏不禁甩了甩頭,越發地睡不着覺了。
上次這麼擔驚受怕的時候,還是自己未出嫁前。
那時候自己都未必有現在這麼緊張。
當思想漫無邊際地擴散開來時,尤氏忽然想到賈蓉今天看她的那個柔和眼神,還有那一聲「娘,兒子省得。」一時間忽地紅了臉。
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會被一個小男人這麼……忌憚?
不,不對,這根本稱不上是忌憚,大概還是他對自己的敬重吧,他喊自己一聲「娘」啊。
自己若是生下個一兒半女的,現在想必也就比他小上幾歲吧?
尤氏嘆息一聲:「不知為何……蓉兒變得比以前更古怪了,他好像更細心了些。」
這寧榮街的店鋪,好多都與賈府有關係,權貴世家自己向來是不經商的,士農工商,商排在末尾,朝廷政策的決定,影響了社會風氣,士人家庭,再落魄也不願淪為商人,哪怕商人能賺錢。
但是,自己不經商,可以叫下人代為管理呀,不止是賈府,這種情況在京城很普遍,開大商號、當鋪、錢莊、古董行等的人,多半是權貴世家中,或者主子、或者有體面的奴才的親戚。
周瑞家的女婿,就是開古董行的冷子興,第二回回目中出現的「賈夫人仙逝揚州城,冷子興演說榮國府」字樣,正是指的後者。
街邊一家「東興店」,就是東府下人所開,賈蓉專門用尤氏給的銀子請了寧國府的小管家俞祿、鮑二、賈珍小廝喜兒、壽兒,他們當值換班了。
都總管賴升今日當值,抽不開身,便打發了一個賴家子弟代替自己出席,雖然賈蓉這十四年的所作所為比較「古怪」,但在賴家眼裏並不算出格,因此很痛快地應下了。
好酒好肉擺上來,輕輕鬆鬆費銀一兩三錢,賈蓉暗暗感到肉疼,但也堅定了要繼續賺銀子的決心,不說別的,尤氏給了自己四百兩,總得以後還給人家罷?
待酒菜吃了一半,眾人皆有醉意,賈蓉便小心翼翼地道:「大家別客氣,同是賈府中人,正該有來有往嘛,喜兒、壽兒,你兩個是老爺跟前的親信,可知老爺那兩位姨娘是怎麼來的?」
喜兒已醉倒,趴在桌子上:「小蓉大爺,您打聽這些做什麼?病從口入,禍從口出,睡個回籠覺才是正經。」
壽兒一聽卻來勁了,半醉半醒,往桌面逡巡一圈,傲然道:「小蓉大爺,您問我才是找對人了,我跟你們說……」
聲音小了下來,眾人紛紛看向他,賈蓉趕忙豎直了耳朵聽着,壽兒愈發得意道:「教坊司知道麼?佩鳳姨奶奶原先就是教坊司的官妓!」
俞祿不信,他和鮑二都算是小管家,其中內幕可沒親信小廝知道得多,大多時間在辦事,不比喜兒、壽兒跟着賈珍,撇嘴道:「這就是胡扯了!我大青的教坊司,哪有隨隨便便可以贖身的?見識少了吧?那裏面,都是犯罪抄家的官家女,刑部管着文書、罪籍,你贖得出來?」
賈蓉津津有味地夾了一塊雞肉放進嘴裏,等着他的下文。
壽兒鄙夷地看了俞祿一眼,捲起手袖,唾沫橫飛:「你個肥頭管家!還說我見識少!咱東府是什麼來頭?珍大爺三品威烈將軍,太爺(賈敬)進士出身,珍大爺祖父(賈代化)一品神威將軍兼京營節度使,曾祖一代威名赫赫的寧國公爺,贖個官妓,還不容易,珍大爺當時只跟刑部侍郎通報了一聲,就放了出來,銀子都沒收,知道刑部侍郎老爺為啥敢放人嗎?」
對呀,不可能啊,賈蓉想,既然是上頭命令抄的家,怎能隨隨便便就放了官妓?刑部侍郎不想活了嗎?那個被抄家的又該是個什麼級別的官?
壽兒還在賣關子,鮑二率先忍不住了:「快點說!我都還沒聽過這事!」
鮑二這個小管家,後來被賈珍送給賈璉,實際上是賈珍安插在尤二姐那裏的內應,那時賈璉偷娶了尤二姐,賈珍如此做,是好里應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