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慢慢變暗,西沉的太陽,也已經照不到胡同里穿梭的行人。
只有走在大街上的時候,才能感受到,太陽那逐漸冷卻的溫度。
平安鎮的中央大橋上,李信獨自一人,斜倚靠這欄杆痴痴的望着遠方。
他的雙目明亮,但視線卻停留在了一處,很久都不見移動。
此時的李信,正在等待着與李武約定的會和。
而李武則是因為下午貪圖一時的爽快,沒有合理安排人手耽誤了時間,導致現在都已經接近黃昏,卻依舊沒有調查走訪完畢。
對於這些情況一無所知,正靜靜等待的李信,並不見他有任何的焦急與慌張。
也許他早有預料,也許他本就不怎麼着急,依舊那樣紋絲不動的站在橋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金黃的天邊也看起來不再那溫暖,逐漸開始由金轉青,又慢慢變成深藍。
炊煙已經升起,夜幕已經甦醒。
街道上的人影越來越少,只有稀稀拉拉的偶爾幾個。
即使碰面偶遇,相互之間也沒什麼交談,都是行色匆匆的走過。
安靜的好像只有橋下的河水,在不停的嘩嘩流淌。
不知過了多久。
一陣嘈雜打破了橋邊的寧靜,也驚醒了發呆中的李信。
順着聲音看去,在另一邊的街道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出現了一群熱情似火的身影。
說笑的打鬧聲,足以凸顯出他們高漲的情緒,張牙舞爪模樣也讓人忍不住的好奇打量。
只是懾於手中棍棒上的鮮血,以及帶頭之人的身份,沒有人敢出聲詢問,甚至是靠近他們。
在看清楚帶頭之人是李武之後,李信輕輕搖了搖頭。
隨後無奈的嘆了口氣,轉回頭來不想在看對方,於是繼續盯着河水慢慢的流向遠方。
沒過多麼一會兒。
一群人就在李武的帶領下,來到了這座平安鎮最大的橋邊。
看着李信站在橋上不理自己,好像就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麼一大群人的靠近一樣。
李武對身後揮了揮手,示意所有人靠邊站,等在橋下。
而他自己,也簡單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衣服,確認沒有異常後,才悄悄的走上了橋面。
站在李信身側,李武看着李信有些心不在焉,又好像在發呆沉思。
李武也趴在了橋邊欄杆上,順着李信的目光,逐漸看向了遠處。
幾個呼吸之後,李武眼珠一轉清清嗓子,故意咳嗽了一聲,伸手指向了不遠處的那座小橋。
「哎,你看那邊的橋底下,是不是有半塊餅啊?」一個白眼翻過,這是李信唯一的回應。
轉頭不予理會,他再次看向了橋下的那群人。
之前距離有些遠,李信看的不是很清楚,可現在看去,李信馬上就發現了一些異樣的東西。
好幾個人都拿着棍棒,或拿在手裏或搭在肩上。
這本不稀奇,但是有個別人的手中木棒短棍上面,居然染上了十分明顯的血跡。
瞬間睜大了眼睛,李信連忙回過身向李武問道:「你調查完了麼?還有那是怎麼回事?」說完就指了指橋下的那群人。
李武卻是嘿嘿一笑,很是驕傲的說道:「我辦事你還能不放心麼?你也別多想,就是有一點小小的意外收穫而已。
」話剛說完,李武伸手一招,就見到石頭,從橋下的人群中走了出來。
這時李武又繼續解釋道:「下午的走訪時候,我在鎮子邊上碰到了一條野狗,正在追一個孩子。
眼看就要咬到腿了,幸好我手疾眼快,直接小露一手,三下五除二就給解決。
」說完,李武就高高的揚起了頭顱,恨不得把下巴都仰到天上去。
等石頭來到二人面前,李信果然看到對方手中,正拖着一條死狗。
手中的棍棒上,也是沾滿了鮮血。
對於石頭現在的樣子,李信也沒有太多奇怪。
只因現在的時代,吃個狗肉而已,確實沒什麼稀奇的。
乞丐都能偶爾嘗嘗鮮,更何況是普通人。
雖說狗肉上不了大席,但上到地主下到乞丐,吃過的人沒有說不好吃的。
而面前的石頭這群人,更加不會在乎這些虛的名聲。
盯着石頭手中的死狗,看了幾個呼吸,李信沒有要阻攔的意思,只是他突然想到了狂犬病這個問題。
隨即開口囑咐道:「石頭,等你們晚上吃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處理乾淨,清理的時候也要注意,不要劃傷手。
還有,一定要等到完全煮熟了再吃,儘量等水開了之後,再多煮一會兒。
」打狗的時候,李信沒有再現場。
他不確定這隻狗有沒有狂犬病,但李信知道,高溫蒸煮肯定是能夠消滅狂犬病毒。
實際上最危險的環節,其實是在處理過程中感染。
比如手被劃傷,血液和內臟跟傷口直接接觸,而不是完全煮熟之後的吃。
聽到李信的關心,石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用另一隻手撓了撓頭,之後又嘿嘿的笑了幾聲。
「沒事的,打到半死的時候好好檢查過了,不是瘋狗。
而且我很會煮狗肉,肯定煮的軟軟爛爛的。
對了,等明天做好了,我去城裏給你們送些過去。
」聽着石頭客氣的話語,李武也很是欣慰,面帶滿意的對石頭說道:「我跟你說啊石頭,別管這條狗是不是有主的,儘管放心吃。
如果是沒人養的野狗也就罷了,要是有人敢自稱狗主人找你麻煩,你就說這條狗是我李武打死的,讓他去縣衙里找我。
他要是敢來,我就讓他有來無回,敢縱狗傷人,不扒他一層皮,別想離開縣衙大門。
」說完後李武十分得意的點了點頭,隨後大手一揮,提高聲音對石頭大方的說道:「狗肉你就不用給我們送了,等煮熟之後,你們幾個出力的自己分一下就好了。
」對於自己的分配處置,李武十分滿意,說完後不僅挺胸抬頭,還叉起了腰。
不過,李武得意了還沒三五個呼吸,李信就聽到石頭憨憨的說道:「明明就是我打死的啊,你扔出去的那根棒子,直接飛河裏去了,我都看見了。
我第一下打趴下之後,你才衝上去踢了一腳。
」說完,石頭還抬起了手中帶血的棍子晃了晃,就像在努力證明自己說的都是真話。
可這些在李武的眼裏,卻是石頭在赤裸裸的向他炫耀。
就好像在對他說「你看,我就是比你厲害。
」看着瞬間垮了臉的李武,李信毫不顧忌哈哈哈的大笑出來。
同時心中暗想,怪不得李武會空着手回來,原來原因在這兒。
又過了片刻。
李信扶着橋邊的欄杆,終於停住了笑聲。
而李武早就滿臉嫌棄的把石頭,以及橋下的那群人,全都不都打發回家。
看着石頭漸漸消失的背影,李信也放下了心。
別管那條狗是誰打死的,在李武說出,「有人敢找麻煩,就讓他去縣衙找我」這句話的時候,這件事情,就已經被李武單方面宣佈結束了,誰都別想在這上面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