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莊,我和王小子同時舒了一口氣,耳邊傳來的那股哀樂聲也越來越大。
來到三大爺家,不大的小院子已經擠滿了人,一口漆黑的大棺材就擺放在院子的正中,幾個戲班子的人還在鼓着勁吹着。
"大哥!"
王小子叫了一個穿着孝服的中年人,大步走了過去。
"帶上吧!"
大哥直接遞給了王小子一個孝布,又看了看站在外面的我,直接就奔着我來了。
"老爺子這次走的不平靜,這兩天又天天給我託夢,要你以後在礦上一定不要亂走,莊裏能不來就不來,還有這次出靈你一定要把這袋子紙錢撒光,十步一灑,別多也別少,這個是你的買路錢!"
黃大哥開門見山,還順手將一小袋子紙錢遞給了我。
我剛想張嘴說話,黃大哥卻揮了揮手,繼續道:"別說謝了,那天還虧得你找到了老爺子,這幾天老爺子更是天天託夢給我,一會你跟着走靈就行了!"
我點了點頭,心頭卻有種異樣的感覺,買路錢,還不讓我亂走,怎麼感覺我一來礦上什麼牛鬼蛇神都來找我了。
"濤哥,我就不陪着你了,你一會跟着人走就可以了!"
王小子又竄到我的跟前,和我說了一嘴。
我揮了揮手,將王小子打發走,就在院子外面等了起來。
這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原本一層薄薄的霧,現在是越下越大,漸漸濃的連十米外的東西都看不清了。
到了七點,哀樂聲一頓,人群也自然分開,直系的親戚都已經進了院子裏,八個抬棺的也準備好了,就等黃大哥摔了喪盆子就開始上路。
"爹,上路了!"
黃大哥跪在門前,高高舉起喪盆子,猛地向下一摔,發出咚的一聲,只是喪盆子竟然沒碎。
所有人都是一愣,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爹,上路了!"
黃大哥也呆了一下,然後迅速的回過了神,咬着牙再次舉起喪盆子狠狠的摔了下去,還是咚的一聲,沒碎。
原本還很喧鬧的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的盯着那個喪盆子,更盯着擺在院子中的那口黑棺材。
"咚!"
一聲輕響傳出,好像是躺在那口棺材裏面的屍體要出來。
這下子更靜了,更沒有一個人敢動,全部死死的盯着那口黑棺材。
"咳咳!"
就在這個時候,請來的陰陽先生咳嗽的一聲,雙手有節奏的在棺材上拍了三下,大聲道:"老三啊,先上路,有啥要求以後再說,咱們別為難孩子啊!"
一邊說,這個陰陽先生還一邊給那幾個孫男侄女使着眼色。
一陣哭嚎聲頓時響了起來,總算是將那股壓抑的氣氛壓了下去。
"爹,上路了!"
黃大哥也趁着這個機會再次舉起了喪盆子,狠狠的摔了下去,發出了清脆的啪得一聲,這次終於摔碎了。
"啟靈,抬棺!"
陰陽先生趕忙大喊了一句,八個抬棺的莊稼漢齊齊叫了一聲號子,抬起了漆黑的大棺材。
黃大哥陰沉着臉,咬着牙站了起來,扛起靈幡走在了最前面,出靈的隊伍終於開始向外走了。
我拎着裝着紙錢的小包,沉默的跟在隊伍的後面,不知道為什麼,看着那個黑棺材,我就好似能夠看見裏面的那個老人,他正在盯着我。
下意識的抓起一把紙錢,我使勁的揚了出去,紙錢飄飄灑灑的在山樑上四處飛舞,已經出莊了。
上了崎嶇的山路,隊伍越拖越長,霧也越下越大,拖在隊伍末尾的我根本看不見前方的情景,就連那口黑棺材也顯得模模糊糊的,只有那些哭嚎聲越來越清晰。
又抓起一把紙錢向着四周灑去,在空中發出簌簌的響聲,又飄落在地,不知道為什麼,就在紙錢落地的瞬間,我好像是聽到了一個有些欣喜的笑聲。
我心裏一驚,趕忙四處掃視了一眼,什麼也看不清,只是一團一團的白霧,那具黑棺材更是完全消失在我的眼中了。
等我回過神,我才發現離我最近的人也快消失在霧中了。
"真邪門!"
我嘟囔了一句,心裏已經有些害怕了,忙緊走了幾步趕上了隊伍,又順手多揚了幾把紙錢,已經忘了黃大哥的那句十步一灑的交代。
跟上了隊伍,每灑出一把紙錢我似乎都能聽到一個個有些欣喜的叫聲,也讓我的心越來越緊,紙錢灑的也越來越勤。
霧還是沒有散的意思,反而是越下越大了,前方的景象更是完全看不清了,只有身邊的兩三個人看着還算是清晰的。
又走了十分鐘,我突然感覺好像是有人在死死的盯着我看,就好像是有人在拿針我,那種感覺很奇怪。
我咽了咽喉嚨,不斷的告訴自己別看別看,只要跟着隊伍走就行,同時大把大把的向外灑着紙錢。
"呵呵!"
突然,一個陰沉的笑聲在我的耳邊響起。
"誰?"
不知道為什麼,我問出了聲,不可抑制的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原本濃厚的霧氣這個時候卻莫名的分開了,一個熟悉的小墳頭出現在了我的眼中,還是那座小墳頭。
早上碰見的那名穿着黑色裝老衣服的老頭就站在墳前,陰沉的看着我。
我只感覺全身一陣冰冷,只是不停的從袋子中向外掏着紙錢,向着四周灑着,不知道過了多久,霧氣再次變得濃郁了起來,那個老頭和小墳頭也消失在了眼中。
只是前方的隊伍這個時候也只剩下了一個影子了,馬上就要消失在我的眼中了。
我趕緊小跑着向着前方追去,裝着紙錢的袋子也早就在剛才那個時候就空了,什麼十步一灑的更是丟在了腦後。
緊趕着跟上了隊伍,我終於鬆了一口氣,就算是前方傳來的那種有些陰沉的哀嚎聲我聽着都感覺天籟一般。
只是沒有了紙錢灑,我總是感覺有些壓抑,全身都不得勁。
又走了不過十分鐘,隊伍終於停了下來,要埋棺下葬了。
我停在隊伍的末尾,還是沒有走上前去,我總覺得要發生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