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溫槿坐在地上,眼角微紅,鼻尖也紅着,偏生她膚色又生得白,乍一看倒還真是一副兔子的模樣。
溫槿還愣着,盯着面前的靳桉沒眨眼。
似乎是不敢相信少年真的會來。
只是還沒等她想太多,靳桉已經先移開了眼。
他微偏了點頭,凜冽的五官匿在陰暗裏,嗓音冷漠:「不認識。」
偏頭間,他左耳耳垂上的黑色耳釘粼粼閃着森冷的寒光。
溫槿坐在地上呆住。
繼而她心頭慢慢湧上來一陣苦意。
他說不認識她。
瘸腿掛在臉上的笑容一滯,旋即他眉頭皺起,猛然提高音量:「不認識?!」
跟在瘸腿後面的一個男子被唬住了,他表情憤怒,低聲:「哥,靳超毅那狗日的敢騙我們?」
竟然隨便綁了個女生過來說是這小子的女朋友?
所有人都沒注意,在聽到「靳超毅」這三個字後,少年眼底划過一抹暗光。
「閉嘴!」瘸腿朝男子吼道。
吼完後,他情緒慢慢恢復平靜下來,繼而臉上掛上陰冷的笑,「姓靳的,你別他媽在這兒給老子裝不認識你姘頭好讓我們把她放走,今天你要是不答應,你們兩個都別想走!」
瘸腿說完,後方一群人圍上來,將靳桉和溫槿團團包圍住。
「」
眾人包圍下,靳桉輕嗤了聲,他側頭,朝女孩的方向望了一眼。
溫槿的目光與他在空中交匯。
忐忑的,緊張的,不安的。
最開始聽到靳桉說不認識自己後產生的難過情緒已經一掃而盡。
她紅着眼搖了搖頭,意思是讓靳桉別答應瘸腿的要求。
靳桉目光在她被繩子勒紅的手腕上停了幾秒,隨即移開。
索性承認認識與不認識都是一個後果,他輕輕笑了下,終於開了口,對着氣焰囂張的瘸腿慢悠悠道:「行啊,你想怎麼比?」
「當初在場上比試的時候你弄了老子這條腿,現在咱們一報還一報,你和我這幾個兄弟比,贏了,咱們這事就算揭過去,從此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怎麼樣?」
瘸腿朝身後招了招手。
人群中慢慢走出來幾位體格發達的人,面露兇相,各自的手裏還拿着亮晃晃的鐵棍或匕首。
而靳桉手上什麼東西都沒有,赤手空拳,面對着幾位即將和他「比試」的男子。
溫槿臉色一白,猜到了瘸腿口中所說的「比試」到底要做什麼。
這根本就不是公平的比試。
先不從人數和體型上來比,光是手上的武器,這樣比划起來就算是練家子來了也討不到好處。
瘸腿今天根本就沒誠心要讓他們兩人從加工廠里走出去。
她的手機早就掉在了二號胡同口,看靳桉的樣子,應該也是沒帶着什麼能聯絡人的電子設備來的,現在要逃出去的唯一可能,就是靳桉比試贏過那幾個人。
她知道靳桉的身手好,但在手無寸鐵的情況下,能不能贏並不好說。
若是要逃,他一個人應該是能逃出去的。
但是靳桉要帶上她溫槿低頭,看了一眼綁在自己手上和腳上的繩子。
她腦子裏閃過一百種計劃,隨即又被推翻掉,心底生出根本無法逃走的絕望來。
眼看着那幾個體格健碩的男子已經開始活動拳腳,瘸腿也安排着人讓出場地空間來,靳桉突然出了聲。
他語調還是波瀾不起的:「打之前,讓我和我」他停頓了下,「我女朋友,說幾句話。」
溫槿在聽到那三個字後,眼睫微抖了抖。
她抬眸,向前面站着的靳桉看過去,少年背脊挺拔,沒半點怕或者退縮的意思。
瘸腿眼珠子轉了轉,料定了他們倆說幾句話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他陰陽怪氣:「喲,姓靳的,沒想到你還有這麼疼女朋友的一天啊?前段時間我那個職校的義妹去找你表白,聽說可是直接被你罵哭了的。」
靳桉掃了他眼,沒回話。
瘸腿哼哼笑了:「行,就讓你和小女友最後再黏糊上幾句。」
溫槿眼看着靳桉轉身,向自己走來。
少年眼眸很黑,五官輪廓感偏重,表情又散又淡,不笑的時候總是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味道,像是沒什麼事能讓他流露出太多的情緒一樣。
第一次在城中村見面被瘸腿的人追趕,還有後來在二號胡同口被她撞見他和靳超毅起爭執少年總是那幅淡漠的、懶懶散散的,仿佛什麼事發生都無動於衷的表情。
她想起在醫院時靳奶奶說的話。
他媽媽給他取小名叫做笑笑,就是希望他能多笑一笑。
驀的,溫槿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若是能讓少年多笑笑就好了。
靳桉站在了她面前,居高臨下看着她。
「」
溫槿嚅嚅嘴,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她想說讓他走,別再管她,又想問他你一個人能不能打過這麼多人,還想問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最後千言萬語聚在嘴邊,她哆哆嗦嗦着喊了聲:「靳,靳桉。」
聲音小到她自己都快聽不見。
靳桉卻忽然蹲下了身來。
凜冽的五官在眼前驟然放大,溫槿瞳孔一縮,下意識要往後靠。
薄荷味撲面而來,靳桉面色平靜得過分,伸手按住了她的後腦勺。
「寶貝兒。」
他突然輕笑,出聲,像是安撫,「乖點聽話,別怕。」
後面瘸腿一眾人露出看好戲的神色。
剎那間溫槿腦子一片空白,只能看見靳桉嘴唇一張一合,然後俯身向她湊近,兩人之間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也就是這時,她被綁着的雙手指尖忽然一涼,有什麼東西被放在她的手裏。
她細細感受了一下手中東西的形狀,頓時心下一驚。
一柄極為細小的摺疊匕首,被靳桉趁着說話的功夫放在了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