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人找到兩面宿儺在這個山間的居所。
里梅同樣感覺到了戰鬥的劇烈餘波,迅速將一切需要用於戰鬥的武器都裝備在身上。
他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警惕地回過頭,卻發覺是匆匆忙忙跑了出來,站到他房門口的男孩。
他正抬着頭,眼巴巴地望着他,念出來了他的名字:「里梅。」
「你找個安全的地方躲避,我要去援助宿儺大人。」里梅說道。
星名今見乖乖地點點頭。他的臉上難得帶上了憂慮,他在擔心兄長會因此受傷,「哥哥會不會有事?」
在他的感知範圍里,已經有許多身份不明的咒術師正在往這個原本清幽的寺院靠近。
「宿儺大人是最強的。」里梅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星名今見這才略微放下心,叮囑道:「外面有很多很多敵人,里梅要小心。」
里梅正要趕往鳥居的方向,聽到這句話,卻忽而又停下了腳步。白髮青年的表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他的感知能力並沒有男孩那樣的敏銳。
「他們在哪?」他問道。
星名今見指了一個方向。
「可惡。」里梅咒罵的聲音很低,白色的髮絲下,他原本沉靜的表情帶上了對不速之客的猙獰惡意。
星名今見困惑地抬頭:「?」
「跟我走。」里梅說道。他將男孩背了起來,往剛剛他所指方向相反的方位跑。
梳着白髮妹妹頭的青年並不懼怕任何敵人,他對於兩面宿儺的實力有着無條件的盲從。然而,對於星名今見的實力,他就完全持相反的態度了。
如果有咒術師來到這裏爆發戰鬥,他並不能保證自己可以帶着星名今見全身而退。
星名今見趴在青年的背上,緊緊抱着對方衣領的前襟。
「應該往那邊走。」他給青年指路,一直跟在身邊的夜鶯似乎也知道情況緊急,合攏翅膀,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另一邊。
屬於當世兩個頂級術師的戰鬥分外激烈,原本的鳥居早已被破壞掉,四周的樹木和竹子東倒西歪,一片狼藉。
五條久司那雙藍色的眼瞳熠熠閃光,而兩面宿儺同樣處於興奮的狀態。
「熱身活動或許可以就此結束了。」兩面宿儺扯了扯嘴角,身上黑色的咒紋顯現出了更深的色彩。
「巧了,我也同樣這麼認為。」五條久司說道。
他的眼瞳的焦距有過一瞬間的虛化,隨後又恢復了正常。
呵,另外兩家的人也趕到了這裏。希望他們不要妨礙到他的戰鬥。
空氣緩慢變得稀薄起來,仿佛被磅礴的咒力而驅逐。
銀髮的男人用手指擺出了術式奇特的姿態:「虛式【茈】!」
兩面宿儺同樣如此。
咒力鋪天蓋地地對沖,過於強盛的能量在雙方正中爆發出刺眼的光輝,天上的太陽都為此失色。如果普通人直視這樣的亮度,甚至都會當場失明。
在這片山間的所有咒術師都看見了這樣的光輝。
「這這真是人類能夠做到的力量嗎?」有人忍不住喃喃自語。
這句話也是在場除去兩位家主之外所有人的心聲。
「嘁,」禪院勝露出了不爽的神色,「風頭都讓他一個人搶了。」
「詛咒之王能夠成為毀滅大半平安京的天災,果然不可小覷。」加茂家主皺了皺眉。
「兵分兩路吧。」禪院勝忽然不耐煩起來,他指着那座掩映在山水之間的寺廟,隨意比劃着說道:「從兩個方向包抄,把這裏全部都毀個稀巴爛!」
哪怕是咒術師,在這個時代也幾乎不存在對普通人的在意。他們聽從天皇的吩咐,也只是在鞏固階級和地位而已。
無論討伐對象是詛咒之王,還是任何家族,御三家自然是將一切都破壞掉。
「可以。」加茂家主同意了禪院勝的提議。
在里梅的背上,男孩原本指路的手忽然放了下來。
「怎麼了?」里梅偏過頭,詢問道。
「他們分成了兩隊。」星名今見抿起唇,「以這樣的速度,不出十個呼吸的時間,我們就會與他們碰面。」
「是嗎?」里梅眉眼沉沉。
他飛速地查看周圍的環境,最後選定了地點,將男孩放了下來。
那是一個山石間細小而狹窄的洞穴,最多只能容納一個小孩的大小。
「你躲在這裏,不要出聲,在這裏等着。」里梅迅速地命令道。
「可是」星名今見擰眉。
「你留下,我才可以去幫宿儺大人。」里梅打斷了他的話,飛速地說,「事件結束我會回來找你!」
聽懂了他的話,星名今見鬆了手,躲進了那個石洞之中。
里梅隨意拉了幾個樹木的枝杈作為掩蓋,很快就離開了這個地方。
不出幾秒鐘,就傳來了陌生咒術師們的呼喊。雙方頓時短兵相接,嘈雜的聲音逐漸遠離這裏。
星名今見緊緊捂着自己的嘴巴,將夜鶯攏在自己的懷中,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他握着拳頭,無能為力的感覺湧上心頭。
兄長還在和敵人們戰鬥,而他自己卻只能躲在安全的地方。
留給他成長的時間太少了。
原本,兩面宿儺與星名今見就是屬於兩個維度的人。他們最深切的關係,也不過是恰巧擁有一個母親。即使星名今見努力地去追尋,終於獲得到了兄長的認可與庇護,在遇到這樣的危機的時候,卻依然一點都幫不上忙。
而作為玩家的他——天見神理也並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焦急,有多少是出自對於兄長的依賴,多少是出自對於錨點的擔憂。如果錨點的完成度還沒有達到滿值,但是宿體卻死亡的話那麼他下次恐怕就不能這樣順利地進入下一次的偷渡遊戲了。
哥哥
他在心裏默念,仿佛只有這樣才可以平靜下來。
草叢裏,發出了窸窸窣窣的響動。
星名今見繃緊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