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簡直荒謬!」陸凌雲合上徐子儀的信箋,怒拍桌案。
他雖然在白帝城多年,但是對朝堂之事依然了如指掌。
皇帝此舉,無疑是滅大周之根基,自毀城牆。
「北疆十城未收,北蠻虎視眈眈,從未遮掩南下野心,之所以未曾南下,皆因雍王威懾。天子君非人君,必將國不將國!」
他早前就知道了皇帝又蠢又毒,為了皇位穩當,容不得雍王府做大。
八年前,雍王回京被刺殺,重傷至今,原以為這已經是極限。
但是,陸凌雲卻沒料到皇帝能蠢到這種地步,直接想除掉雍王。
若要他坐視皇帝剷除雍王,北蠻頃刻南下,整個大周勢必生靈塗炭。
陸凌雲沉聲道:「雍王如今何在?」
秋伯道:「只知雍王府月前已經離京南行,如今在何處具體不可知。」
陸凌雲沉吟一會兒,「將小姐請來。」
「師父。」
說曹操曹操就到,姜黎正巧前來。
陸凌雲將信遞給姜黎,待她看完,陸凌雲才道:「黎兒,你覺得當如何做?」
陸凌雲乃是文人之首,他的態度,關鍵時候是能起到決定性作用的。
若他選擇支持皇帝,那麼只管放任皇帝所謂,冷眼旁觀。
若他支持雍王府,勢必白帝城要捲入風浪里,剛回府的姜黎也不可避免的再一次摻和進權貴爭鬥里。
姜黎得離開白帝城了。
「北蠻虎視眈眈,雍王府絕不能倒。」
姜黎目光清凌凌的,她拿出地圖,呈遞到陸凌雲面前。
「師父,這個國家帝君可有下一個,但如今能震懾北蠻的,只有雍王府。」
地圖之上早已做好標記,如今北蠻屯兵北疆,大周之內除卻南方稍顯安定,其餘地方烽煙四起,起義層出不窮。
便是沒了雍王府,高壓之下,大周必將傾覆。
「雍王此人你可了解?」
陸凌雲目光掃視地圖,撫着鬍鬚。
楚寧寒在外有戰神之名,又因眼盲重傷而不常出世,了解者甚少。
但,前段時間,姜黎可是與他有過交集的。
「稱不上了解,但是師父,我在長勝軍中親眼所見,庶民可憑軍功授爵。」
楚寧寒在軍中不論出身,唯才是舉。
陸凌雲手一顫,眼睛都瞪大了。
毫無疑問,楚寧寒此舉是在撅勛貴的根啊!
大周勛貴世卿世祿,子孫後輩皆是站在先人功勳之上,只唯出身論取。
用腳趾丫想都知道軍功授爵一策一旦推行天下,大周根深蒂固的出生庶民,子孫後輩皆為庶民,是勛貴腳下污泥的現狀必然被打破。長勝軍必將橫掃,毫無阻攔。
「但,長勝軍如今是在京都,而且皇帝已經收攏長勝軍,長勝將軍因家眷已經背叛了雍王府。」
「大周之南曾為雍王府的封地,如今能號令南方諸郡者,非雍王莫屬。」
其實不光南方諸郡,便是北方,尤其是靠近北蠻人的邊境,也盡聽從楚寧寒的號令。
姜黎頓了頓,又補充道:「去年水利之事,有雍王府作為遮掩助力,方才能順利施為。」
成事天地人和必不可少,人和最難得,楚寧寒已經佔據了人心。
姜黎沉聲道:「今年或許比去年氣候更惡劣,其後兩年也必加深。若雍王身死,雍王府消亡,北蠻南下廝殺擄虐,加之天災,生靈塗炭必不可免。」
便是有她提早修建水利,避免天災,人禍一起,前世餓殍遍地的慘象依然會重演。
於公於私,她都會選擇站在楚寧寒身旁。
陸凌雲看着姜黎的目光帶上了欣慰,「好,我有一事,黎兒可願代行?」
「但憑師父吩咐。」
姜黎頷首,面色肅然。
陸凌雲笑眯眯道:「以陸凌雲弟子身份,前去助力雍王,助他平叛反蕭,革故鼎新,開立新朝。」
形同謀逆的話陸凌雲輕飄飄的說出來,而姜黎也沒有意外,更沒有拒絕。
她擲地有聲道:「是,師父,弟子必不負眾望。」
既皇帝下令雍王府謀逆,誅殺楚寧寒之後,天下大驚。
南北諸郡皆不從皇帝命令,皇帝令長勝軍鎮壓反抗之人,一之間,民怨沸騰,而北蠻人也毫無意外的出兵南下,北疆面臨再度失守的可能。
「皇帝乃謀逆之君,曾與梅妃苟合,生下逆女!謀害先皇,篡改遺詔,倒行逆施,實乃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不堪為君!」
「去年秋狩天罰突降山火,便是明證!」
「剷除暴君,應迎聖明!」
無數真假流言飛速傳播,有些要命的謠言還是從京都開始的。
比如,皇帝曾與梅妃苟合,生下逆女之事。
巧了不是,去年皇帝力壓群臣。非要立謝嫣為公主,那個逆女怕不是就是謝嫣!
永寧侯府再一次的被推上了風口浪尖,百官更是跪在宮門之外,請皇帝收回誅殺楚寧寒的聖旨,更下罪己詔。
此情此景,便是糊塗如皇帝,也知道情形逆轉,恐不利於他了。
皇帝急召永寧侯,但。
「陛下,永寧侯已經不在京中了!」
永寧侯府已經人去樓空,謝行景和謝玉琅均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
皇帝大怒,「謝行景,朕早該摘了他的項上人頭!」
他與梅妃之事,以及與暗殺先皇與先雍王之事,天下唯謝行景所知。
但謝行景曾救過他,又手握證據,導致謝行景抽空子逃出京城,遁入空門修道,如今謝行景一回來後就該直接滅殺他。
皇帝當即下令,凡是敢提起他謀殺先皇篡權奪位之事的人,皆被抓入牢獄。
而逼他下罪己詔的百官,也被他武力鎮壓,召長勝軍驅趕。
但是,謠言越傳越真,已經無可抵擋。
京都之內人人自危,誰都知道,恐怕大周瑤改天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