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後,蟬鳴聲接連不斷地響起。
陽光穿過木頭打的柵格窗,把落到地上的光線均等分成了八大塊。
灰塵正在陽光下飛騰,隨之響起的是收音機里的歌聲。
「我是一顆小小的石頭,深深的埋在泥土之中,我願鋪起」
悠長的歌聲,讓躺在床上的人睜開了雙眼。
林宜蘭起身夠到收音機的播放鍵,「咔噠」一聲,歌聲被中斷。
聽到樓下傳來的喵喵聲,林宜蘭翻身拿起了自己的手錶。
大名鼎鼎的梅花牌手錶,雖然表面留下了使用過的劃痕,但是光潔的表面,還是能看出主人的愛惜。
嗯,差不多到每天最熱的時候了。
每到這個時候,爺爺奶奶家裏的小狸花就就被熱氣熏得喵喵大叫。
雖然聽不懂小狸花說了什麼,但是她猜測一定是在怒斥今年這個熱得人腦袋發昏的破天氣。
「老牛家的,聽說了沒,李教授那個鄉下媳婦要去見公婆了。還有她前夫家的那個女娃也要一起來。」
「那李嫂子能受得了?每天見到她都是昂着頭,看到我們這群鄉下來的婦女最瞧不起了。」
「別說,上次看到我的時候,還故意捂着鼻子,真是做作。臉上都一把褶子了,也不知道矯情個什麼勁。」
「李軍長也是倒霉得恨,有李嫂子這種兒媳婦。」
「誒誒誒別說李家的事情了,你們知道林師長家裏的小孫女回來了嗎?」
「咳咳咳...」
「那個、那個、那個我有事情,我先回去了。」
「對對對,我家灶上還煲着湯呢,我回去關火了,不和你們聊了。」
「你們家三伏天還煲湯啊?」
「張嫂子,她們咋都這麼着急,一下子都有事啊!」
林師長家的小孫女林宜蘭正坐在窗後聽她們聊天,沒想到一下子都散了,原本還覺得沒意思的,結果聽到張嫂子三個字,她兩眼一亮,唰地一下推開了窗戶。
「張大娘,好久不見啊,您今天也來了!」
只見被林宜蘭稱為「張大娘」的大娘,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提了提手裏的籃子,話都來不及說,就搗騰着自己的腿麻溜地竄了出去。
正在和張嬸子說話另一位大娘,見狀愣在了原地,臉上犯着無措的表情。
林宜蘭遠遠地就看到這位大娘似乎一頭霧水的模樣,她笑嘻嘻地伸手朝着大娘揮手打了個招呼。
「大娘,下午好。」
大娘呆呆愣愣地回了一聲:「小姑娘,下午好。」
「你是哪家的?大娘我怎麼沒見過你。」等到大娘反應過來後,看着笑眯眯的林宜蘭來了一點興趣。
只見這時候,張大娘不知道又從什麼地方跑了回來,拉着這位大娘往家裏飛快地竄去。
「張嫂子,這是怎麼滴?突然這麼着急。」
「別說話。」
「啥意思,張嫂子。我剛剛還在和人家小姑娘說話呢!」
「說啥啊說,知不知道剛剛和你說話的小姑娘是誰啊?」
「誰啊?咱們首長的娃?我咋沒聽說啊。」
「而且首長家不住這邊吧?」
「閉嘴吧。她就是林師長的小孫女。」
「啊!!!你咋不早說?!」
接下來說了什麼,林宜蘭就沒有聽清了,她探出小半個身子,望着兩個走得飛快的大娘忍不住笑了出聲。
笑了一會,林宜蘭嘆了口氣,一屁股癱坐在凳子上。
她從抽屜翻出了自己的入學通知書,看到龍飛鳳舞的建築系三個大字,忍不住仰頭大嘆氣。
煩啊,煩啊,怎麼又讀了建築系啊。
穿越十七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找誰說理啊,冤死了。
這個時代,讀建築系說有前途算是有前途,說沒前途也沒前途的。
走在京市的大街上,遠遠望去基本上都是紅磚壘砌的房子,好一點還會在外牆上刷個大白,大白上面再刷一層標語。
這還是非常好的地方,走出京市三環外,就能看到不少磚頭壘砌的房子,更有些地方還是土坯房。
但是這些都不是打消她學建築的理由,真正的理由,大概是一位社畜不想再因為圖紙加班然後一不小心猝死吧...
她就差沒得上圖紙的ptsd。
現在畫圖連電腦都沒有,全靠一支鉛筆和一雙手。
費眼睛吶。
「唉——」
林宜蘭趴在桌上,甩了甩手上的新生入學通知書。
「叩叩叩——」
「蘭蘭,我進來了。」
林奶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林宜蘭把新生入學通知書放在桌上,偏過頭望着門口,「奶奶,進來吧。」
林奶奶一進來就看到林宜蘭趴在桌上,擺出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她伸手拍了拍林宜蘭的小腦瓜,「怎麼了?在想入學的事情?」
林宜蘭點了點頭,「這不是再過十多天就要開學了嗎?捨不得你和爺爺。」
林奶奶抬眼看到了打開的窗戶,心裏嘆了口氣。
她拿起旁邊的椅子,坐到了林宜蘭旁邊,「是不是又有人說什麼了?」
之前十幾年和小孫女相處的時間雖然少,但是這個暑假和她相處的時間多了後,一下子就清楚了這個小孫女是個不好惹的脾氣。
林宜蘭搖了搖頭,雖然前段時間老有人聊她和他們家的事情,但是在她出手幾次後,就徹底沒人聊她了。
林宜蘭爺爺奶奶家住在大院的最西邊,這一塊都是已經退休的老領導,也是整個大院裏唯一還沒重建整改的地方,都是一些老平房。
不過這個地方冬暖夏涼,再加上據說有一棵百年老柏樹,不少家屬都愛來這裏扯舌聊天。
簡直就是整個大院的八卦集散點,是個收集大院信息的好地方。
也正因為如此,這裏的信息都是沒什麼含金量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