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
潮濕破舊的房子內。
女孩兒面容寧靜地躺在床上,右手無力地耷拉在床邊,手腕處滴落的血液在地上凝聚,散發着濃郁的血腥味兒。
一陣陰風吹過,女孩兒忽然睜開了眼睛。
全是死氣的眸子瞬間恢復了生機。
遲念坐起身子,嘴裏念念有詞,左手摸過右手手腕的傷口,眨眼之間,傷口癒合。
她鬆了口氣,若失血再多,這副身子就不能用了。
沒錯,她並不是原主。
原來的遲念自殺了。
原主父母離異,雙方都視她為累贅,將她當皮球一樣踢來踢去,最後是她的奶奶將她帶回了家。
後來,奶奶被原主的父親騙空了家底,只能縮在這間屋子裏,撿垃圾供原主讀書。
上了高中後,奶奶的身體愈加不好,原主便輟學打工掙錢養活奶奶。
長久以來的不安侵蝕着她,導致她呆板木訥不善與人交流,因此並無朋友。
加上這十多年,原主父母對這爺孫倆不聞不問,所以原主和奶奶是真正的相依為命。
可惜,半月前,她的奶奶難忍病痛折磨,走了。
原主悲痛萬分,苦苦掙扎半月,因沒了支撐,還是隨奶奶去了。
遲念對原主的一切了如指掌,並非是靠記憶,而是,她選中了原主的肉身。
她是酆都之人,此來人間,是為了尋找一個答案。
不過遲念看着鏡中的人皺了皺眉,既已成人,還是要遵守一下人間的規則。
比如,洗乾淨些,又比如,換身衣服。
人間的規則她事先了解過,在人間,做什麼事情都需要錢。
她在抽屜的盒子裏找到了錢,一共四百三十一塊五。
除此之外,手機里有兩百塊。
這就是全部家當。
將錢、證件和手機裝好,遲念剛走到門口,手剛抬起,敲門聲便響了起來。
「念念呀,我是房東阿姨,你在嗎?」
這聲音還算溫和,但她是個披着羊皮的狼。
仗着遲念爺孫二人無依無靠,私下時常對遲念打罵。
遲念打開門,冷冷問道:「什麼事?」
面前房門打開的瞬間,房東阿姨只覺得一股涼風吹過,激得她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再看遲念,這丫頭似乎有些不一樣。
不像平常唯唯諾諾的樣子,反而多了些邪氣?
她將腦中的想法甩去,親切地笑道:「念念,你奶奶不在了,我看你可憐,給你介紹個好人家,讓你去享清福,你願意嗎?」
面前的女人滿臉肥肉,笑得不懷好意。
「將死之人,沖喜只是徒勞。她給你的兩千塊,最好退回去,否則,必有災禍。」
只一眼,遲念便看清了她那顆骯髒的心臟。
「這屋子我不住了,就此別過。」
遲念懶得跟她多嘴,不止因為這個人類黑心,還因為這間屋子。
她之前的住所雖算不得富麗堂皇,但也是五臟俱全,這間小破屋子,她實在不喜歡。
自聽到遲念說的第一句話,房東阿姨就覺得心中泛冷意。
越往後,她越驚慌。
這丫頭,怎麼會知道這些?而且她說話的語氣,與之前實在大相捷徑,簡直是換了個人。
房東阿姨盯着遲念的背影直犯嘀咕,直到腦海中響起遲念最後一句話,才連忙追上前去。
「死丫頭你給我站住!這屋子你說不住就不住?你奶奶可是死在了這屋裏,要走可以,賠償金拿來!」
遲念皺了皺眉,「賠償金?」
「這屋裏死了人,以後誰還敢租?兩千塊賠償金,給了就放你走,不然的話,哼!」
房東阿姨叉着腰,十分兇悍。
「之前的租客給賠償金了嗎?」
「什麼?」房東阿姨被遲念問住了。
「這屋子之前死過兩個人,他們沒給,我憑什麼給?」
遲念冷漠地斜她一眼,徑直離開。
又是錢,看來,錢真的必不可少,她要想想辦法了。
留在原地的房東阿姨卻是白了臉,這死丫頭竟然知道這裏死過人?
她心虛地看了看四周,幸好沒人,她拍着胸脯快步走開了。
她終究不敢纏着那死丫頭,要是死丫頭把這事兒宣揚出去,她就完了!
真是邪門!
遲念出門買了件衣服,後便去了酒店。
洗完澡後,她又看向鏡子。
鏡中人蒼白瘦弱,頭髮枯黃,一看就是營養不良。
但五官生得不錯,看得出是個美人,若養一養,再多點兒肉,會更好看。
遲念知道此行呆的時間不會短,這幅身子定是要養一養的,除此之外,就是要賺錢。
可是買完衣服,又交了兩晚的酒店錢之後,她兜里只有三十了。
她這時才覺得做人難。
「以你的神通,可以直播算命啊!」
周遭的溫度忽然降下來,一個笑嘻嘻的男生忽然出現在她身邊。
這男生一身白,就連膚色,都像刷了層厚厚的粉一般。
他戴着頂白色漁夫帽,若是細細辨認,猶能識出「一見生財」四個小字。
遲念看向他,眼中有些疑惑,「直播?」
「定是沒有仔細看給你帶的《人間錄》。」
又一股陰風吹過,遲念另一旁出現了一個全身黑色的男生。
他繃着臉,有些嚴肅,膚色較黑,也戴着頂漁夫帽,是黑色的,有「天下太平」四個小字。
他的胳膊上纏一條赤蛇,見到遲念之後,赤蛇立刻躍到了遲念肩頭。
遲念摸着赤蛇的腦袋,「確實漏了一些,看來還是要好好查看一下記憶。謝謝你幫我帶來丹緹。」
「阿遲,也有我的份兒呢!」白衣男生笑着往近湊了湊。
「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