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搭建的茅草涼亭下方,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上,正中間擺着忠肝義膽的關公泥像。
關公旁邊是一個個高竹竿上面飄蕩五顏六色的旗幟。
今日劉老柱特意打扮一番,他戴着地主小棉帽,兩隻耳朵凍通紅,正一臉嚴肅守在這裏。
當人潮湧出來時,劉老柱看着那一張張商客的臉,從南到北的來到這裏,他也莫名有些激動。
別說什麼士農工商,哪類人中都有無名英雄。
劉老柱心中湧起一股豪情壯志,將香燭鄭重遞過去。
陸掌柜和郭掌柜並行上前一步。
這叫一步邁開一橫長,雙手捧香。
又上前三步,三步好比三桿槍,桃園結義劉關張。
而他們身後兩支商隊的眾兄弟們,也隨着兩位大掌柜的步伐同步前行。
心中有關公,生意必成功。
隨後劉老柱用最大的聲音喝道:「拜!」
商隊漢子們立即左手伸直把大拇指伸出來,右手大拇指跟四個手指搭起來成圈,左手大拇指插到圈裏。
一拜義,立天地。
二拜忠。
三拜,才能求財開口說話。
陸掌柜和郭掌柜在三拜時,朗聲說道:「拜關二爺義薄雲天,保我兄弟們順風順水,他日榮華富貴,必將重來此地拜敬重謝!」
倆人說完,又跟隨兄弟們齊聲喝道:「以誠為本,義中求財,必將重來此地,拜敬重謝!」
幾百人嗓門傳出好遠,震得活魚撲騰兩下就被凍住了。
二道河圍觀村民們也看直了眼。
首先,要吐槽一句,劉老柱咋啥都能裝呢。
別說,連裝關公小弟替人點香裝得挺像。褲襠里抓小雞,手到擒來啊這是,啥都會。
然後才是感嘆,原來拜關公不像他們拜出馬仙那般雙手合十。
南方是道,北方仙,狐黃不過山海關,當地人只拜五大仙來着。
不過,這次可以趁機學學,誰還沒個買賣,抽空咱也要拜關公。一千多號人要是不能喊得王家溝村一臉懵逼都對不起咱這人數。
連許田芯和許老太也特意出來觀看,她倆比較那什麼是為直播。
不過,能順便學些拜禮也好。
不要說心中有關公,就不用搞那個形式主義了,無所謂動作對錯。那要是姿勢不對的話,這玩意兒就跟情人節你送人菊花似的,那能行嗎?
這不嘛,連直播間也看了一場少見的正兒八經拜禮。
有些家人們正紛紛刷着彈幕問:「是在舉辦開機儀式嗎?」
「電視劇叫啥名?在哪個衛視播出弄這麼大陣仗。」
許田芯踩着雪地往旁邊走走,躲在人少的位置才清咳一聲道:「叫《我家直播間通古今》敬請期待。」說完自己就笑了。
從下午一點開始到三點半,商鋪這裏所有房屋煙筒都在冒煙兒。
推開任意一家屋門,滿是白色霧氣帶着菜香味兒。
柴火已經抱了三茬。
一口口鍋里正燉着雞、燉着魚。
噠噠噠噠噠,這是從各屋傳出來的齊刷刷切菜聲。
咯噔咯噔咯噔,這是切凍肉聲。
哐哐哐哐哐,這是剁餃子餡聲。
關二禿一邊咬口切下一塊的凍梨,一邊擰眉問灶房幹活的婆子們:「這刀是不是又切蔥了?梨上一股味兒,誰又偷摸用我刀了?」那是他切除傷口用的。
「去去去,一邊站着去,你都用他吃凍梨了,我們切切蔥咋啦?我告訴你哈,梨汁別拉拉到地上,我這才擦完的。」
拉拉就是滴落在地上的意思。
關二禿嘀咕句「前兒還切過蒜」,就走了出去。
他不敢惹那些做飯婆子。
許老太頭上裹着一塊紅布,正從一口口過油鍋面前走過,檢查道:「可以了,出鍋。」
而大飛用的菜鏟子太大,人又小,正兩腳各綁一個小板凳,腳踩小板凳炒山野菜:「五花肉呢?先炒肉要搞裏頭!」
外號就叫五花肉的村里婆娘說:「艾瑪,我以為是叫我呢。」
許田芯好奇地看眼五花肉嬸子,這位嬸子名字里也有花,不知怎麼給起個這樣的外號。
嬸子大概是看出來了,邊緩緩撈酸菜冰涼的手,邊解釋說:「帶花的名兒全被用了,又都是比我長一輩的,比如說你奶。輪到嬸子這裏就叫五花肉了。」
「我奶還有外號?」
「啊,你這孩子竟然不知曉?也是,後頭沒人敢叫了,你奶不樂意。你奶叫花大姐,哈哈哈」
被她婆母掐了一下,哈哈的,掙許家工錢還敢說那些,好像缺心眼。
沒想到許田芯也慢半拍咯咯笑了起來,實在是忍不住了。
另一面滿桌子和小芸在炒豬大腸,也和大飛一樣正喊道:「醬油搞裏頭,鹽巴搞裏頭。」
得,這一看全是許老太帶出來的徒弟,嘴上不念叨點兒啥炒菜不對味兒。
老白家的兩間鋪子屋門,此時已經被劉老柱打開。
白家大過年的,壓根兒不知道自家賣了貨,劉老柱和關二禿合力幫忙賣出不少紫皮丹參。別看這東西長得像小樹根兒似的,這玩意兒對小心心跳的過快過慢的都有好處。
至於劉老柱在哪裏找到白家商鋪鑰匙,無非就是那幾個位置。
鄉下不是秘密。
醬缸旁邊,柴火垛里,雞窩狗窩,花盆洗衣盆下面。
門口要是有塊草墊子蹭鞋底雪和泥用的,俗稱腳墊,那就翻翻腳墊下面。再挪挪門口的磚頭看看下面壓沒壓鑰匙。
如果說以上通通還是沒有,那放心吧,在鄰居許老太的兜里。
就這般,給人白家房屋門打開就賣貨,順便房間不夠用,還能用用這幾間空屋子排練排練節目。
「鼓聲又不齊啦,扁擔老哥,你看我手勢是咚咚咚,咚噠咚,噯,膝蓋打拍,身子也要跟鼓點動起來,往上躥」
二道河村只有一個大鼓,底子太窮連這東西也要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