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
北非,皇家約克港。
夏季毒辣陽光籠罩,讓這座現代化港口型城市極為炎熱。
身處其中,仿佛烤爐里一隻不斷冒油的可憐燒雞。
「臨海,熱帶沙漠氣候」
恍惚注視着前方馬路上那片被烘烤到扭曲的空氣,男孩安迪忍不住喃喃,「娘嘞,這不是為難俺這個山東人麼。」
他此時正站在一個十字路口邊的消防栓旁等紅綠燈,左手勾着脫下的西裝外套,右手則拎着一個密封嚴實的黑色金屬手提箱。
附近行人路上,不少人路過時都忍不住側目,只因他現在的形象實在狼狽。
精心裁剪的白襯衣黑西褲,本該整潔光鮮,此刻卻仿佛泡了水似的,穿在身上皺巴巴一片。
濃密黑髮也亂糟糟的,後腦勺處還粘着幾縷風乾的海藻葉子。
搭配其看起來十二三歲的外表,很難不引人注意。
不過安迪臉皮厚,對於旁人目光半點都不在乎,反倒是一張被風吹到腳邊的報紙,吸引到了他的視線。
[一架載有157人的客機,於昨晚墜毀至本市附近海域,搜救工作正在緊張進行中。]
頭版頭條就是這段話。
[據悉,這架b33型飛機由法蘭卡塞港啟航,疑似因惡劣天氣外加]
正低頭觀看,右手拎着的手提箱卻突然震顫了起來!
伴隨着的,是幾縷濃稠黑霧,如液態觸手般從箱縫隙內蠕動溢出!
這現象非常詭異。
刺眼陽光下,竟然有陰冷霜斑在黑霧觸手周圍誕生,仿佛薄冰,順着金屬箱體緩緩蔓延!
「好了好了,不要生氣了。」
安迪忙拍打手提箱,仿佛摸寵物似的低聲安撫,「我知道這事是你乾的,讓那狗屁的惡劣天氣去死好了。」
「雖說這不是什麼值得自豪的事情,但誰叫你是個沒腦子的白痴呢,好的壞的分不清。」
他這吐槽般的話並不正確,起碼箱子裏的東西能分清男孩是「好的」,現在正為自己「打抱不平」。
於是儘管還在對這份報紙感到不滿,但那溢出箱體的幾縷黑霧觸手,卻還是心滿意足地蠕動縮了回去。
安迪見此嘆了口氣。
來到這個與地球仿佛雙胞胎般的世界已經很久了。
身為一個穿越者,他的金手指是可以進行無限次數的投胎轉世。
聽起來很不錯,但轉世後的身份,以及能否窺破胎中之迷,覺醒前世記憶,可就不受掌控了。
比如他現在,或者說他這輩子就很倒霉,投胎到一個明明已經十五歲,外表卻像是個小屁孩似的病秧子身上不說,身世還很糟糕。
私生子,血統上的父親是個人渣,母親病危,也就是半個月前才想起來有這麼個兒子。
然後遣人來接,卻不知道怎麼搞的,竟派來一群二五仔,打算在路上搞死他這個可憐小男孩。
要不是他在母親葬禮上受到刺激覺醒前世記憶,有那麼點自救手段,估計現在已經涼了。
不過這也沒什麼值得慶幸的,因為他身患重病,本就沒幾天可活。
「所以說,那幫人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呢。」
「害得我倒霉碰見這個拖油瓶。」
暗暗嘀咕之餘,見前方路口已經亮起綠燈,安迪不再停留,順着斑馬線踏步朝馬路對面一家賓館走去。
肺癌晚期,這病雖說屬於絕症,在他看來倒也不是不能治。
穿越後的世界不論地理還是國際局勢,都與地球非常相似,但相似不代表完全一致。
別的不提,現在這身病要是換在古代時,他單靠盤腿打坐,都能給它坐痊癒嘍。
可惜,時代變了,眼下想要超脫世俗框架,祛除絕症,得需要依靠外力。
包括但不限於財力,人力,物力
這就有點複雜了。
換句話說,想治好這病,不見得能成功。
安迪打算順其自然,順利就治,不順利就躺平,期待下輩子投個好胎。
不過在這之前,他可不想頂着那足以晃瞎眼的毒辣陽光站在馬路牙子上發呆,先找個落腳地才是重點。
於是安迪有選擇性的,走進了一家路邊賓館。
這家店規模不大,第一層被設計成了酒館樣式,很有一股子英式殖民地風格的復古氣息。
相對外面要昏暗許多的環境中,一個棕發中年胖男人正靠在吧枱處擦拭酒杯。
瞥見男孩走入後,他立刻滿臉嫌棄地揮手驅趕。
「滾出去!沒見告示牌上寫着什麼嗎?這裏不接待未成年人!」
老闆講的不是安迪這輩子的母語。
不過這還難不住他。
「有空調的單人間,要安靜,住半個月,再給我準備兩套換洗衣物,外加一個旅行背包。」
操着外國口音的男孩一邊說,一邊將手腕上的銀色機械手錶解下,放在木質吧枱上。
「食物按照你們員工的標準來就行。」
他仿佛沒聽見老闆話似的。
但安迪話音還沒落下,剛才還頗為嫌棄他的胖老闆卻迅速將那塊表撈了過去,繼而滿臉堆笑地親自走出吧枱接待,凸顯一個熱情好客。
一番折騰後,安迪算是在這裏住下了。
這一住,就是三天時間。
因為天氣太熱,身體不好的緣故,他吃喝拉撒都在有空調和獨立衛生間的客房裏,始終沒出來過。
「我只能說,上帝保佑,才叫我們碰見了這頭小肥羊。」第一天時,胖老闆如此和妻子感嘆。
「我猜他是美洲那邊來的,那邊的人全是一些愛砸錢的紅脖子暴發戶,大老粗,八成也想不明白,賣了那塊表都能買下咱們這家店了。」
「會不會惹來麻煩?」賺了大錢,妻子反而對此有些擔憂。
「一個冒冒失失的白皮小傻瓜,周圍誰都不認識,能惹來什麼麻煩。」
胖老闆嘿嘿一笑,意有所指地道:「那些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