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點點霞光灑落在山腳下的小村莊上空。
炊煙寥寥,催促着在外幹活的漢子該回家了。
林家村村頭一個庭院內,一個老婦走到院子中間。
「梅氏,老二打獵快回來了,你去迎一迎。」
一個年輕婦人放下手中的簸箕,走出院子。
老婦又對另一個婦人說道:「趙氏,明天你去賣獵物,順便買些針線布頭回來。」
婦人趙氏點頭,嘴裏卻道:「若是老三在家,咱們哪裏需要花冤枉錢去買......」
角落處一個婦人哇的一聲衝進屋子。
趙氏愣了一下,見婆婆浸毒般的眼神掃過來,這才低下頭。
嘴裏卻小聲嘀咕着:「什麼嘛,不就提了句老三嘛,至於這樣嗎?老大和爹出海一個月沒回,我一滴眼淚都沒掉過。」
老婦仿佛長着一雙順風耳,撿起地上的棍子就扔了過去。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沒心沒肺!老大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你再給我噴......」
「林永!」
老婦還未說完就聽到院外梅氏撕心裂肺的聲音。
她的心跟着一顫,家裏可經不起再出事了,抬腳想往外走,腳下卻一發軟就要倒下去,胳膊被人扶住了。
「奶奶!」
林菁聽到娘的叫聲,從廚房衝出來,正好看到奶奶劉氏要摔倒,忙上前扶住。
「快,快去看看你娘怎麼回事?」
劉氏抓着林菁的手就往外走,走到門口,被眼前的景象刺激得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爹!」
林菁看着滿身是血的爹,想過去看看,可是奶奶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在她身上。
趙氏和李氏聽到動靜也跟了出來,看到林永滿身是血,皆驚呼地捂住嘴。
「快讓開!」許大夫從後面追上來,見林家婆媳幾個愣着,大聲喊道。
幾人這才回過神來,忙上前想要扶着林永,可他滿身是血,又不知該扶哪裏。
背着林永的男子,也沒給他們機會扶,在梅氏的指引起,進了二房的屋子。
許大夫把人都趕了出來,對林永的傷勢進行檢查。
他是城裏坐診的大夫,是林家村的人,今日正好回家,路上看到,跟着就過來了。
半個時辰許大夫走出來,搖了搖頭道:「這是遇上猛獸了,身上全是抓傷,我止了血,但最嚴重的是腿,我身邊沒帶藥材,現在要回城去取藥材。」
頓了頓,許大夫又道:「現在有兩種治療,一是施針用藥保住腿,但用藥多且貴,大概要三四百兩銀子。以後幾年也不能幹重活,需要慢慢養着,至於養成什麼樣,就看天意,二是鋸腿,用藥少但......」
「我爹不要鋸腿!」林菁大喊道,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流。
梅氏站在女兒身後點點頭,無聲地流着淚。
劉氏沉着一張臉,什麼話也不說,趙氏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李氏背過臉偷偷抹眼淚。
許大夫輕嘆一聲:「你們商量好,我先回城裏拿藥。」
林家的事他也聽說了,老林頭和大兒子出海一個月未歸,老三出門做些小買賣,也一個月未有音信,家裏只有老二林永這一個頂樑柱,現在,也倒了。
可他只是個大夫,有仁心,卻無財力相助。
許大夫走後,劉氏掃了一眼屋內,一個小女兒,三個兒媳,四個孫子還有一個大孫女,別說現在拿三四百兩銀子,就是十年,這樣的一家子也存不下三四百兩銀子呀!
「鋸了吧!」
林菁猛地抬頭:「不!我爹不鋸腿!」
劉氏瞪了一眼林菁,她自來就不喜歡這個大孫女。
原本兒子這一輩三個兒子,最後得了一個女兒,她和老頭子都很歡喜。
誰知到了孫輩,原以為也會孫子多孫女少,誰知第一個就生了林菁這個孫女。
之後更是兩三年沒動靜,那幾年她多憂心呀,還以為老林家要斷根了,還好,還好接下來生了大孫子子明,接着又有了幾個孫子。
雖然林菁是孫輩中唯一的孫女,但劉氏依然不喜她,她覺得是林菁妨礙了孫子。
「不鋸拿什麼治?別說三四百兩了,現在家裏就是一百兩也拿不出來!」
「我們可以去借!」
「借?誰借?借了拿什麼還?」
林菁倔強地咬着唇,小胸脯不停地起伏,卻也知道奶奶說的是實話。
都是在地里找食的,誰家裏能拿得出百兩銀子?
「若是你爺爺和大伯小叔在家,就算砸鍋賣鐵咱也治,可現在他們連個信兒都沒有,恐怕早就撇下咱們了。一家子老弱婦孺,拿什麼借,拿什麼還?就這麼定了,鋸!」
劉氏的聲音很大,大到躺在二房剛醒過來的林永也聽到了。
他艱難地把手挪到腿邊,眼淚順着眼角往下流,他要沒腿了,要成一個殘廢了!
以後不僅不能幫家裏幹活,還會成為媳婦女兒的拖累!
不,他不要成為拖累!
與其苟活着,倒不如......
余光中,他看到一把剪刀,在剪刀旁邊是一條褲子,他記得,那是孩子娘給他做的,可惜......他以後都穿不上了。
他伸出手去抓住剪刀,只有他死了,家裏才不會被他拖累。
就在他碰到剪刀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爹!你幹什麼?」
林菁把剪刀往遠處一推,心中有個很不好的預感。
「我該死!讓我死吧,沒有了腿我會拖累你們的!」
梅氏牽着小兒子林子正走進來,正好聽到這句話,抱着兒子哭了起來。
「你死了我們娘三個怎麼辦?你要死不如帶我們一起死!免得留我們娘三在世上活活受罪!」
林菁紅着眼圈,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咬着唇,就是不讓眼淚掉下來。
「爹不會沒有腿!」
她大喊一聲,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