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吶!快來人……」高博帶着哭腔的高喊聲響徹內殿。
神情木然的閔柏灝瞥見肩頭的熱血,又微微抬眼去看軒帝,他的眼中似是有些動容,喉間滾動,只聽他低語道:「來不及,來不及了……已經病入膏肓。」
「父皇服食的丹藥,便如同兒臣耳聽之言,已經毒入肺腑。」
閔柏灝緊緊閉眼,雙肩一聳用了巧勁便讓力氣散盡的軒帝鬆開了手,他緩緩匍匐在軒帝身前。
唇上染血的軒帝顫抖着嘴唇,半點聲響也發不出,眼中痛恨與悔恨沉沉浮浮,最後斂起的眼中全是痛惜。
「傳朕口諭,褫奪彤妃封號,廢為庶人,又毒殺宮妃,行車裂之刑。」
封於馨尚在閔柏灝話語的震驚中,聽得這番口諭,便猜得一二,對此她不置可否。
輕闔眼眸的軒帝被抬到軟榻上,地上的閔柏涵與閔柏灝無人顧及。
「瑞王和老六就先壓進牢中,等陛下定奪吧。」封於馨對龍一下了命令。
聞聲而來的御醫見此場景險些驚掉了肩上的藥箱,進到殿中見到地上的二人更是眼中惶恐。
一場籌謀了數月的逼宮弒父之行,在深夜進行,又在日出之前草草收場,除卻鮮少的幾個知情人,這一場宮變竟未驚動許多人。
瑞王府中的鄭荷華卻是整夜未眠,只在日出時換了一身大紅裙裳端坐在床榻邊,像是等待郎君上門的新嫁娘。
一晃,便已是臘月二十九,眼看着便是闔家歡樂的除夕,距離宮闈之變已經足足過了半月有餘。
這一場似是玩鬧的宮變只在宮中流傳,百姓們對此一無所知,但大軍告捷不日回來的消息卻是傳遍大街巷。
城外一隊身穿鎧甲的將士踏風獵獵,恢復了從前容貌的段恆毅策馬略行於閔柏衍身後,二人面上都是一副喜色。
數日前兩軍主帥對壘,整整鬥了大半日仍未分出勝負,便定為平手,最後司徒雷以納大姚宗室女為妾並退距百里外簽下十年平定合約。
此番馳援,於大耀而言,可謂是大捷。
而司徒雷之所以會應下與六殿下之約,不過是想殺一殺大耀的銳氣,更想的是讓雲帆國百姓們能衣食無憂幾年。
大開的城門迎來了歸來的將士,葉婉茹被人群簇擁着不斷湧向前。
人群中歡呼聲一聲高過一聲,立在人群中的葉婉茹耳朵被震得嗡鳴一陣,忽地她只覺腰間一緊,正要呵斥時,便覺得整個人都飛了起來。
她甚至看清斂在她前面那些百姓的臉,同時也看清了他們臉上或驚或笑的模樣。
「姑娘可是看在下看得痴了?」
落在馬背上時,她的耳畔響起一道帶笑的低語聲。
腰間纏着尚未收回的長鞭,又有手臂緊隨其後附在腰上,背後便是那人身上的冷硬鎧甲,似是仍帶着邊關的風雪寒涼,讓葉婉茹止不住打了個冷顫。
內力一顆心卻是滾燙。
「公子好生巧舌如簧,明是你行徑輕狂……」
似是嬌嗔般的斥責之言尚未完,便被耳畔極快的溫熱觸碰打斷。
「我想你了。」
「等出了正月,咱們便擇日成婚吧!」
二月初十,一身大紅喜服的段恆毅騎着高頭大馬率領眾人前往兵部尚書府葉府迎親,已是太子的閔柏衍早早便到了將軍府等候。
葉府中,一身大紅喜袍的葉婉茹在十全老人那一句句吉祥話中蓋上了蓋頭。
滿目的艷紅中,耳畔仍舊迴響着那句「夫妻共白首」。
有幸與君相識,有幸與君相愛。
結青絲共白首,方全一世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