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另外一隻手拍打在了她的肩膀上、身上,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她,邊哭罵: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你死哪兒去了,你怎麼就這麼狠心,那是你媽啊!你媽為了你天天早出晚歸,受在寒風裏給人家修鞋補鞋,你不聞不問不說,還成天的不着家。」
「小白啊,你怎麼就這麼慘啊,你走了,留下楚丫頭可怎麼辦啊!」
「楚丫頭啊,你媽沒了,她今天天剛黑的時候一頭栽在地上了,人家好心人把你媽抬了回來,可是你媽斷氣了,都沒等到你,連句話也沒給你留啊。」
「你以後可咋辦啊!楚丫頭,你怎麼就不知道去陪陪你媽呢,你要是在家就好了......」
周圍的左鄰右居們也都紛紛在說着什麼,萬楚兒完全聽不見,也完全感受不到馬阿姨拍打在她身上的力道,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馬阿姨,看着她的嘴一張一合,只覺得腦子裏轟轟地響。
她媽走了?
白芷惜斷氣了?
怎麼可能!!!
白芷惜不是還勸她去復讀呢麼,白芷惜不是還天天教育她要踏踏實實過活麼,白芷惜不是還天天嘮嘮叨叨地問她要吃什麼,白芷惜還說......
萬楚兒突然一用力,一把推開了抓着她的馬阿姨,拔腿就往自家跑。
馬阿姨被萬楚兒給推的踉蹌了兩步,被周圍的人給扶住,她看萬楚兒往家跑,也跟着跑了起來,院子裏一些熱心的鄰居們也一起跑了起來。
二樓她家的門是敞開的,門口站着兩個中年男女在說着什麼,萬楚兒一步也沒有停,一陣風跑過他們跑進了屋子,一進門她就霍然站住不動了!
往日裏空曠的客廳中間用凳子架起一扇門板,門板上面躺着個人,人上面嚴嚴實實地蓋着一塊灰白的布。
她見過這種場面,小的時候,院子裏的老人死了,她和白芷惜去弔唁,那死了的老人就是這樣蓋着白布躺在客廳里的。
萬楚兒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物,不敢也不想再邁出一步去。
馬阿姨很快跑了上來,她走過來先跟門口的兩人打了個招呼:「雷廠長、賈主任,小白的女兒回來了。」
接着他們一起進了門,馬阿姨便看到萬楚兒雙拳緊緊握住,整個人都在顫抖,但她仍然倔強地挺直了脊背,狠狠地盯着她媽的遺體,好像在跟誰較勁,看起來可憐極了。
「小楚......」馬阿姨哀嘆着喊了一聲,她想說你最後再看你媽一眼吧,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萬楚兒突然兩步走向前。
萬楚兒一把扯開罩着頭的那一端的布,布扯開了,白芷惜沉睡的臉出現在她面前。
看清楚那張臉後,萬楚兒只覺得心臟哄地一聲,好像爆炸了一般的疼,接着她喉頭一甜,吐出一口血來,眼前發黑,人便軟軟地倒了下去,失去知覺。
「小楚!」馬阿姨驚叫一聲將萬楚兒給扶住,外面的人也涌了進來,七嘴八舌地幫忙。
她醒來後,從白芷惜平日裏藏錢的地方掏出一個布包,把裏面的兩千塊全給了馬阿姨,說一聲:「拜託您了。」然後便跪在白芷惜遺體前面再不起來。
萬楚兒混混沌沌地跪了三天,不吃不喝了三天,硬撐着一口氣跪着不言不語。
馬阿姨向來是個熱心人,她嘆口氣,便拿着那兩千塊幫忙着張羅起白芷惜的後事。
三天裏,玻璃廠以前的領導來弔唁慰問過,大院裏的熱心鄰居們來來往往幫着力所能及的忙。
萬楚兒只是跪在白芷惜的面前,心如死了一般,全沒了精氣神。
是她氣死了白芷惜,從此之後這個世界便只剩她一個人了,萬楚兒自責、悔恨、內疚,卻又不知該如何彌補這傷。
三天後,白芷惜的屍體火化了,她將白芷惜的骨灰葬在了外婆的身邊,然後一個人如孤魂游鬼一樣回到了大院裏的家,便將自己關了起來,誰也不見。
馬阿姨每天都會來敲門喊她兩聲,她也不答應。
就這樣又過了兩天,在萬楚兒以為自己會死的時候,門被人踹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了門口,逆着光線,如天神一般。
江克楚出現了。
江克楚皺眉看着那個縮在桌子下面的女孩,兩步走過去將她給拽了出來。
此時萬楚兒虛弱地全身無力,但仍然皺眉想掙扎開這人的鐵爪,「放......開......」
江克楚一言不發,將她抱起來,抱到房間裏的床上,然後不知從哪裏找來了些牛奶,不顧她的抗拒,全都倒進了她的嘴巴里。
熱牛奶順着食管汩汩地流進她的腸胃,冷透了的身體慢慢恢復熱度、力氣。
「你是誰?誰讓你進我家來的,你給我出去!滾!」
萬楚兒一恢復力氣,就朝江克楚嘶吼。
江克楚道:「你看看你這樣子,對得起你犧牲了的爸爸嗎?對得起全心全意為你的媽媽嗎?」
「不用你管!滾!」
「振作起來,你才十九歲,還有大把的生命和時光。」江克楚面對這個張牙舞爪的女孩有些頭疼,努力想要叫醒她。
萬楚兒寒冽地目光如刀一般狠狠瞪着他,「用不着你說風涼話,我爸爸是被你們害死的,我爸爸要是沒死,我媽媽也不會死,我們一家三口會幸福地生活。」
「你要堅強。」江克楚有些狼狽道。
萬楚兒冷笑:「堅強值幾毛錢?我一個人活着又有什麼意義?有本事你娶我啊!你不是想當拯救蒼生的英雄麼,你娶我啊!我爸爸因為你們犧牲了,那你娶我報答他啊!」
她本來是想將江克楚給擠兌走的,誰知江克楚沉靜地看着她半響後,居然說出一個字:「好!」
「哈哈哈......」萬楚兒大笑,譏諷道:「你休想騙我,滾!」
「我願意娶你,以後你跟我在一起,就不是一個人了。」江克楚很平靜地說道。
萬楚兒只當他騙她,想要騙她好好活下去,也不後退,反而越發地得寸進尺道:「好啊,那我們先去領證結婚,別跟我說什麼我年齡不夠,你若真想跟我結婚,你就能把這事搞定,若是搞不定,那就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