髮髻的小孫女,殷墉滿眼疼惜地道。
人人都羨慕他殷墉與燕王成了親家,只有殷墉心裏清楚,小孫女嫁過去肯定會受委屈,哪有嫁給旁人自在。
以殷家的財富,放眼天下,隨便挑一個富商家的年輕公子都會高高興興地把小孫女娶回去當菩薩供着,他才不稀罕什麼冷臉皇孫。
殷蕙只能安慰老爺子:「祖父言重了,孫女沒覺得委屈,特別是有了衡哥兒後,在王府的日子也充實多了。」
殷墉點點頭:「無論嫁給什麼人,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阿蕙這麼好,我相信三爺慢慢也會喜歡你的,你只管伺候三爺照顧孩子,家裏的事都不用你操心,等着吧,今年年前祖父就會把你姐姐的婚事定下,保證不讓他們去打擾你與三爺。」
殷蕙替祖父扯平袖口的摺痕,低聲道:「您會不會覺得我冷血不想幫襯姐姐?實在是我在王府還要小心謹慎地做人,哪敢再摻和官場上的事,三爺本來就待我冷淡,萬一嬸母他們再去煩他,我都不知道他會怎麼看我。」
殷墉拍拍小孫女的手:「祖父都明白,阿蕙不用多想,結了這門親事,祖父只盼望你能安好,片刻都不曾想過殷家能不能借點王府的光,祖父不會,也絕不會讓你叔嬸他們給你添麻煩。」
殷蕙驀地濕了眼角。
祖父的確是這麼做的,上輩子直到祖父死了,二叔一家人才開始頻繁前往燕王府想托關係辦事。
家裏另有客人來,殷墉去待客了。
殷蕙仍然待在祖父的院子裏,趁祖父不在,她坐在廊檐下,請祖父身邊的老管事德叔喝茶說話。
「德叔,咱們家養的商隊護衛里,可有一個叫廖十三的?」
「有,夫人怎麼知道他的?」
殷蕙笑着道:「過來路上聽見有人誇他,說是咱們家的護衛,我就想了解了解。」
德叔不疑有他,講起廖十三來:「這人原來在別人家的商隊裏做事,有一年老爺去關外,路上遇到一支才被劫匪打劫過的商隊,幾十個人幾乎都死光了,只有一人命大,挨了刀子還留了口氣,此人便是廖十三。老爺救下他的性命,廖十三也願意來咱們家效力,其人高大威猛,有一身好本事且忠心耿耿,老爺很器重他的。」
殷蕙點點頭:「他家裏都有什麼人?」
德叔想了想,道:「他剛來咱們家做事時還沒成家,到了平城後安定下來,娶了一個妻子,生了一個女兒,不過他妻子身子骨不好,常年臥病在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沒了,女兒倒是懂事,小小年紀,心靈手巧的。」
殷蕙陷入了沉思。
上輩子祖父替堂哥殷聞擋刀冤死在廖十三手中,官府調查過廖十三的行兇動機,可那時廖十三已經是孤家寡人了,妻子女兒雙雙去世,他自己也與殷家無仇,反而欠了當年的救命之恩。至於他妻女的死因,據商隊其他護衛所說,廖十三的妻子是病逝的,女兒過於悲痛自己撞牆跟着娘走了,同樣與殷家無關。
若廖十三動手時說些氣話,周圍的人還能猜到一二,偏偏廖十三什麼都沒說,只有殺意滔天。
有人懷疑廖十三是不是瘋了。
殷蕙不接受如此荒謬的猜測,一個年年跟着商隊出生入死的武者,心智之堅定,只會遠超常人。
廖家種種,最匪夷所思的是廖十三女兒的死,父母去世,子女悲痛是人之常情,可誰會跟着亡者一起死?
官府也懷疑廖姑娘死的不正常,若是他殺,極有可能與此案有關。然而當年廖十三親手埋葬的女兒,鄰居街坊只瞥見過廖姑娘額頭的撞傷,兩年後仵作挖出廖姑娘的屍體,屍體已經化為累累白骨,未能提供什麼線索。
殷蕙曾質問殷聞,是不是殷聞害了廖姑娘,過了兩年才被廖十三發現,繼而引發了廖十三的刺殺。
殷聞堅決否認,殷蕙也沒有證據。
「我想見見廖姑娘。」殷蕙對德叔說。
德叔看看日頭,就快晌午了,便道:「我現在派人過去接她,等姑娘用過午飯,她人也到了。」
殷蕙:「嗯,不是很急,您找個合適的藉口,別嚇到她。」
德叔笑道:「那丫頭今年搗鼓出了陝西那邊的小吃豬肉饃,還曾送來給老爺品嘗,正好她現在也擺攤賣這個,我就說夫人想跟她打聽做法,您看成不?」
殷蕙心中一動。
她小時候最喜歡聽祖父講他走南闖北的故事,祖父眾多的見聞里就包括各地的美食小吃,西北那邊祖父經常提到的除了烤羊肉,便是豬肉饃了。她嘴饞,祖父就讓家裏的廚子試着做,可做出來的味道都得不到祖父的認可。
「廖姑娘做的,好吃嗎?」殷蕙下意識地問。
德叔笑出聲來:「好吃好吃,我叫那丫頭帶點過來。」
等殷蕙陪殷家眾人吃過午飯,廖十三的女兒廖秋娘已經在殷墉的院子裏候着了。
殷墉陪小孫女一起見的廖秋娘。
廖秋娘今年才十三歲,身量倒是高挑,粗布衣裳下已經能看出些曼妙來。她膚色偏黑,一雙眼睛又圓又大,不笑的時候就能看出嘴角兩個梨渦的形狀,甜美可人,又孝順母親又能擺攤賣吃食填補家用,確實如德叔誇得那般心靈手巧,殷蕙一眼就喜歡上了。
算算時間,如果殷蕙什麼都不做,廖秋娘母女倆將於明年夏天去世。
就像一朵剛長出花骨朵的花草,換成誰都不忍心她就這麼沒了。
廖秋娘帶了滿滿一食盒的豬肉饃來,殷蕙取出一個,嘗了幾口,麵皮酥脆,肥瘦相間的肉餡兒軟爛醇香,幾乎入口即化,比什麼肉包子肉餅都要好吃。
「可惜我才吃飽,不然這一個都能吃掉。」殷蕙笑着表達了自己的喜歡。
廖秋娘興奮道:「夫人愛吃,以後我常常給您送來。」
殷蕙:「不用那麼麻煩,我更想資助你開個賣豬肉饃的吃食鋪子,前面街市後面宅院那種,既方便你開門做生意,又方便你照顧母親。我再送個女賬房、女護衛協助你,這生意肯定紅火,你每年支付我鋪子租金、支付她們的佣金便可。」
廖秋娘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殷蕙解釋道:「主要是我喜歡你的手藝,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