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說話不中聽,氣得他少吃一頓飯,然後把他打發滾蛋,外放到地方當縣令去了。
「你不會想讓他當首輔吧?」百里賡微微皺了下眉,「他之前不過是個七品評事,離首輔還差得遠。」
「當然不是,」百里釗改為捏肩,「父皇只要把他調回來放六部歷練兩年,再進內閣當閣臣即可。」
百里賡不太樂意。
「父皇放心,我會讓他管好自己的嘴,只能議論朝事,不許攻擊個人,否則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百里賡被她逗笑:「父皇沒那么小氣。」
「那是,」百里釗原本極其討厭溜須拍馬的人,但此刻卻幹着和他們一樣的事,「父皇一向心胸寬廣,溫和仁慈,不然早就一巴掌拍死那些白拿俸祿不幹事的狗東西。」
百里賡常常背着大臣罵他們,但沒百里釗這麼粗俗。
但別說,粗俗歸粗俗,聽着卻極其痛快。
但痛快歸痛快,身為人父,該教育還是得教育:「姑娘家家的,別把狗東西掛嘴上,滿身江湖氣。」
百里釗輕聲道:「是,爹。」
百里賡愣了愣。
這個稱呼,真是陌生而親切,像尋常人家慈父嬌女。
這讓他心裏有股說不清楚的異樣感覺,猶如春風輕輕拂過,又似暖泉瞬間流淌。
不由抬手拍拍她手背,溫聲道:「首輔人選你定吧,父皇相信你。」
這是把人事任命大權直接交給她了,百里釗忙道:「謝父皇!」
謝歸謝,待人選出來,還是要來稟報,和他商量的。
真要越俎代庖,她以後就別想再進御書房了。
「峰谷那邊如何?」百里賡問起最緊要的正事,「是否查到什麼?」
百里賡搖搖頭:「並無可疑之人。」
「朕想着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若有問題,整個朝堂都要肅清了,」百里賡道,「至於宮裏為防萬一,你再暗查一遍吧。」
百里釗點點頭:「參與過峰谷法陣的陣法師,谷中文教武官的家眷親屬,以及知曉機密的內侍、重臣及其府邸,都要重點排查。」
百里賡猶豫片刻,道:「人手不夠的話,暗衛暫且由你調動。」
百里釗退步躬身:「謝父皇!」
暗衛是握在皇帝手中的神秘力量,只聽皇帝一人號令。不僅是死士,隨時願意為皇帝付出生命,還都懷有特殊能力。
除了那個輕功卓絕的飛毛腿為她和父皇當過傳話信使,她只和精通傀儡術的暗十七有過短暫接觸。
所以要說哪裏的水最深,其實不是官場,不是朝堂,而是父皇。
皇位帶來的好處,的確令人心動。
暗衛只忠於皇帝,而不管皇帝是誰。
若說錦衣衛是爭位之人手中的刀,那暗衛就是真正坐上龍椅後才能用的利刃。
他們只聽令行事,沒有皇帝親口下的命令,無論什麼事,他們都不會插手,哪怕百姓造反、監生暴動、某個將軍想讓江山改姓。
一句話:只認皇帝,不認人。
說直白點兒,就是只對龍椅上的人效忠,不管坐在上面的是誰。
只要不是條狗。
這其實也沒錯。
畢竟只有真正有本事的人才能坐上那個位置。沒本事的要麼乖乖出京當藩王,要麼死無葬身之地。
強者為皇。
按照這個邏輯,暗衛其實就是只屈服於強者,只為強者賣命。
嘖,終於用到不宣口中「邏輯」這個詞。
想到那個女子,百里釗的面部表情漸趨溫和。
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但她明明已經很強了,還在拼命努力。
哪怕是她不擅長的東西,只要交給她,她也會盡全力把它做好。
她會搜集資料,她會絞盡腦汁,她會燃燈伏案,熬夜握筆。
是個令人既心疼,又欽佩的女子。
離開御書房的百里釗一身緇衣,臉上蒙着黑紗,在宮裏幽靈般穿梭遊蕩,時不時停下,隱藏身形,偷聽宮人講話。
哪裏都不缺嚼舌根的,哪怕有來自皇帝的三令五申。
管得住人前,管不住人後。
沒辦法,人長那張嘴,就是用來吃飯和說話的。
不說話,長嘴幹嘛?
不說話,喜歡聽牆根兒的怎麼辦?
不說話,如何用事實證明禍從口出?
不說話,她現在怎麼找線索辨別奸細?
流風國最尊貴的長公主,像個提前踩點兒的竊賊般到處窺視。
而此時,四大巨峰峰外,正立着兩道被隱身術遮蔽的男子身影,交談間隱隱有可惜之意。
「小虎犢好不容易挖通,如今又跑來填上,等他下次赴約和昭昭見面,又得重新刨。」
「刨就刨吧,總比被百里釗發現強。此事一出,百里家定要徹查所有人,難保不被無意看到地洞。」
「行吧,填都填了,還說啥,就是小虎犢到時肯定要叫喚。」
「沒事,多帶點兒零食就能堵上小吃貨的嘴。」
墨擎御低笑:「倒也是。」
頓了頓,又道:「什麼時候把你乾兒子抱出來給我瞧瞧。」
「太小了,還在吃奶,不太方便,」青羽道,「等大些再給你看。」
「行,聽哥哥的,」墨擎御抓着他手腕離開被填實的洞口,「你說你,本來是個舅舅,如今又多個乾爹的名頭嘖,怎麼覺着哥哥,把干字去掉吧,順耳些。」
「那哪行,成何體統。」
「你一隻鳥,她一隻獸,有什麼體統不體統?」墨擎御嘖嘖搖頭,「你也想得太多了。」
青羽正欲反駁,突然想到什麼,竟又改變主意同意了:「叫爹爹似乎也行。」
「這就對了!」墨擎御使勁拍下巴掌,然後搓搓手,「那青羽哥哥,讓我也做小寶兒乾爹吧。」
「」青羽猛然扭頭瞅着他,「原來這才是你目的?」
墨擎御嘿嘿樂:「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