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不是因為其他,僅僅是因為對方太傻太好騙。
怪不得騙子不挑人。
對此她無能為力,只能建議報警,不過對於這點錢,警察也不一定會追,眼前這個年輕人這個虧幾乎吃定了。
她的沉默讓江遇秋心裏明白了什麼,眼淚繼續掉落,他真的,好想好想郁止啊。
說話聲吸引了不少人圍觀旁聽,聽完江遇秋的訴說,眾人紛紛對他報以同情,卻都和護士一樣,對此無能為力,畢竟騙子都跑了,而他們也沒看到對方究竟長什麼樣。
江遇秋眼淚不要錢似的持續掉落,巨大的恐慌不安襲上他的心頭。
他忍不住想,自己這麼輕易就會上當受騙,以後會不會被更多人騙?
一次偶然的失憶並不可怕,可怕的永久的,持續性的失憶。
他現在只是忘記原來的路就能跟郁止分開,因為害怕失憶就能上鈎被騙,以後呢?
以後……他忘記得更多呢?
江遇秋不敢想,他害怕去想,卻又不得不去想。
此時此刻他自己都奇怪,明明他不是心思那麼多的人,明明他不是能一心幾用的人,明明他沒這麼聰明,可他卻還是想到這麼多,為什麼呢?
剛剛高價買下的藥瓶滾落在地,再沒被他看上一眼。
江遇秋雙手環抱着手臂,試圖給自己一點力量,卻因為這個動作觸碰到了還在他懷裏的烤紅薯,他微微一愣,摸着懷裏已經冰冷的烤紅薯,眼淚又開始洶湧澎湃……
可憐的模樣觸動了周圍人的惻隱之心,不少人紛紛安慰,想要勸他寬心,然而藥不對症,他們的話對江遇秋並沒有太大用處。
江遇秋依舊把自己縮成一團,無聲落淚。
他既想要看見郁止,卻又害怕看見郁止。
他忽然,不想去找郁止了。
郁止幾乎把每個科室都找了一遍,包括它們的診室,也都一一看過,卻依舊沒看見江遇秋的人影。
難道他已經離開了?
郁止不敢去想這個可能,如今在醫院裏就已經這麼難找,若是在外面……那無異於大海撈針。
他覺得江遇秋就算不記得了,應該也會乖巧聽話,等他找來。
但是現在他確實沒找到對方的身影。
難道是錯過了?
想到有這種可能,郁止便心念一動,有了再找一遍的力氣。
從一樓逐漸往上。
沒有……
沒有……
還是沒有。
郁止沒有灰心,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邊找人的同時還一邊在腦海里回憶江遇秋還有可能去的地方。
不僅僅是醫院,還有外面。
直到他重新踏上早上來看診的那一樓。
郁止樓梯還沒走完,就聽見上面隱約傳來的交談聲。
「現在騙子真是越來越猖獗,連年輕人的錢都敢騙,這是就怕人家不去報警嗎?」
「是啊,不過我更奇怪的是哪個年輕人究竟怎麼能被騙的?連我都知道在醫院要找專業醫生,別人什麼私下推薦都是騙局好嗎。」
「這也不怪那小哥,我看那小哥這裏好像有點問題,被騙子騙了也不是他的錯。」那人指了指自己腦袋。
郁止心中微動,三步並作兩步,迅速上樓。
上去後,視線轉了一圈,迅速鎖定的一個位置,那裏圍了一圈人,像是在看戲,又像是在關心誰。
而被那圈人緊緊包圍住的……
郁止心頭一跳,原本強行壓抑的平靜此刻波濤洶湧,可越是洶湧,他面上便越是鎮定。
郁止腳步不疾不徐地往前走,似乎在猶疑,似乎又有些不敢置信。
短短的幾個小時,卻讓他仿佛度秒如年,這麼久的尋找,現在終於要得償所願了嗎?
人都喜歡奢求想要的東西,可當那樣東西真正到手時,卻又下意識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一朝睜開眼便是夢醒。
郁止不至於把這當成是夢境,他就是……他就是……
有些驚慌擔憂過後的後遺症。
越是能忍的人,後遺症便越是長久,影響也就越大。
不等他走近,便有幾道聲音傳入他耳中。
「小哥別哭了,我們幫你報警,讓警察幫你把錢追回來。」
「是不是沒看病的錢了?要不咱們讓大家一人湊一點?」
「同志,你的家屬親人都在哪兒?我們通知他們來接你。」
前面都好說,後面這句提到家屬的,卻是剛說完,江遇秋便是一愣,隨後眼淚流地更凶了。
「我、我不要見他……」他抽抽噎噎地說,聲音哽咽,悲傷難掩。
周圍人還來不及想更多,便聽見一道聲音從人群外傳出。
「……真的不想見我?」
眾人一愣,齊齊轉身讓開。
失去了人群的阻隔,郁止看見了江遇秋,江遇秋也盯着一雙淚眼看見了他。
心心念念尋找多時的人就在眼前,郁止心中的巨石不知在何時落了地,連他自己都毫無察覺,他腳步停頓片刻,隨後款步上前,在江遇秋眼前站定。
江遇秋還呆呆地看着他,眼中的淚水依舊讓他的視線模糊不清,可無論是身影還是氣息和身形,都讓他輕易分辨出,眼前的人是郁止。
那個他既想見,卻又害怕見到的郁止。
原本他覺得自己看見對方時必定是忐忑不安的,可真正看見時,江遇秋卻發現自己只有滿腔委屈,無數情緒自他心底傾瀉而出,令他只想抱着眼前這個人。
看着眼前哭得滿臉通紅,雙眼發腫的江遇秋,郁止眼底似有光芒閃動,他蹲下身,伸手為江遇秋擦了擦眼淚,也幸好此時的江遇秋忘了哭泣,否則他這眼淚怕是擦不完。
「哭什麼?」郁止語氣平靜,聲音卻柔得不像話,仿佛在哄一個小孩子。
他不說還好,一說江遇秋又忍不住哭了,剛剛的眼淚算是白擦。
江遇秋也不想的,他不想讓郁止覺得自己是個愛哭鬼,明明他之前很會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