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軟禁了起來;端妃痛哭懺悔,祁慕寒不為所動,逼端妃下了一道震驚全國的懿旨——當年祁成皇在江東生有一名兒子,便是如今的禁軍統領蘇炙夜。
這事祁慕寒已經籌措許久,他要踐行對蘇炙夜的承諾,還他一個正式的身份,因此當蘇炙夜正式歸立皇室後,祁慕寒更是一道聖旨令下,將蘇炙夜立為皇太弟。
這旨意雖是極為突然,但叛亂剛過,滿朝大多是祁慕寒的心腹,雖有幾個古板老臣出來阻擋,終是抵不住滿朝附和之聲,於是蘇炙夜的皇太弟身份就此確立,更是在祁慕寒的安排之下,輔聽朝政。
祁慕寒馬不停蹄,旨意連下,將當日在獄中「假死」的公孫鏡召回京並正名,讓他代替了左溢的丞相之位;同時讓齊凌出任參政知事,更將當日江東舊朝之人陸苟,提拔入主戶部。
不僅六部換血,祁慕寒更是提拔了一批江東能人之士,使今後令下,能對兩地持平。
於是一系列新政接踵而下,家家戶戶有所沐恩,人心向穩。
祁慕寒在前朝忙碌之餘,也沒有忘及後宮,借平南王一事,褫了商墨雲的妃子稱號,低調地操作了和離一事,還了她一個可再嫁的清白之身。
至此,只要是熟知皇帝之人,都看得出皇帝已經不再是穩定朝局,更像是準備後事了。
只有一件事,是皇帝遲遲沒有去做的——給准皇后公孫薇的封后大典。
或許是因事項太多,皇帝忘了;也或許是因為皇帝身子每況愈下,總之沒有人去提,連公孫薇都忘了這事。
這兩個月來,是公孫薇最為困難的兩個月。
蘇豫雖是被蘇冕救下了,但終究傷得太深,藥石無靈,撐了一個月,終還是離開了人世。
唯獨讓公孫薇有一點點安慰的是:他是在親人環繞之中,安然辭世的。
那一日玉嫵顏、趙慕芝、公孫鏡、祁慕寒、蘇炙夜、蘇冕等都在,蘇豫彌留之際,笑得極為安然,最後,他要求與玉嫵顏再單獨相處一會。
公孫薇與趙慕芝頂着紅腫的眼睛,守在門外,公孫薇從沒有流過這麼多的眼淚,在心中一遍遍過着與蘇豫相遇後的場景,一直到玉嫵顏打開門,悽然地說了一句:他走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公孫薇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度過的。
趙慕芝也是傷入肺腑,唯一的一個兒子,認回來了,想好好補償他,走到最後,卻還是失去了他。
論禮,她不用戴孝,公孫薇卻替她戴了,她給母親的是四個字:長兄如父。
祁慕寒下了一道旨意,為蘇豫正名,以國士之禮厚葬,追封為平東侯。
平,為天下太平;東,為江東。他要還蘇豫一個故土之夢,許他地下安眠,魂成英魂,守望人間。
葬禮上,趙慕芝抱着公孫薇大哭了一場,一夜之間,蒼老了不少,公孫鏡心疼她,便建議她暫且離開汴京,到處走一走,先散散心。但自己朝務在身,只能安排僕人與她同行。
所有的事情看起來,都告了一段落。
唯獨那件事……
當日御花園中,「祁玉騫」焚毀了最後一株玄冰草,也毀了祁慕寒最後一絲希望。
那一日,也成了公孫薇最大的噩夢。
從那以後,她沒有一夜能睡好,每次從噩夢中驚醒,第一時間就是去找枕畔的祁慕寒,直到確認祁慕寒還活着,才勉強鬆一口氣。
祁慕寒多次要與她談這件事,但每次一開口,公孫薇都果斷拒絕。
仿佛只要她不去談,這近在眼前的死別,就永遠不會發生一樣。
祁慕寒身邊的人都清楚——他的時間已是倒數。
現在還未倒下,不過是由戰前所服的那一枚藥丸,吊着一口氣而已。
那段時間裏,蘇冕與蘇炙夜輪流上陣,耗了大半功力,試圖為祁慕寒再壓下體內的毒素,可公孫薇從他們的表情里,都看出這已是無用功。
蘇冕試了一段時間,也釋然了、放棄了,對公孫薇等人道:「生死有命。如今天下已平,我這徒兒,也算是得嘗所願。此生也是無憾了。」
說罷,翩然離開,大有事了拂衣去的灑脫,差點沒把公孫薇氣死。
祁慕寒逐漸放下朝政,要同公孫薇一同好好度過這最後的時光,無奈公孫薇總是拒絕他的邀約,每日醒來第一件事,除了查看他的呼吸,就是去「騷擾」他的暗衛。
她發散他的一千暗衛,到全國各地去搜找八角玄冰草,大有找不到,提着腦袋來見的氣勢。
連同蘇炙夜與齊凌,也都被公孫薇連下命令:給我派人出去找,若找不到,一個收繳腰間長劍,一個端了那裝滿發明的暗巷小屋。
蘇炙夜腰間的寶貝長劍,比他的命還重要;齊凌在暗巷子裏的那小屋,擁有他視若珍寶的發明。兩人被準確拿捏七寸,只得乖乖聽令。
如此,忙碌了一個月有餘,終是毫無進展。
而祁慕寒已經肉眼可見的,氣息一日比一日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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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祁慕寒道出「對不起」三個字,只能伸手,為她拭去眼淚。
誰能明白,被留下的那個人,才是最痛苦的。
他已經從蘇冕和宋紅玉身上看到過,後來,也從玉嫵顏與蘇豫身上看到過。
公孫薇一直在拒絕面對,而他一直在嘗試告別。他擔心自己離去以後,她難以承受,只能選擇這個「狼來了」的笨辦法,讓她一點點地去適應、去面對。
如今公孫薇在他面前潸然淚下,他才發現,他比她更痛、更不舍。
「要是你放棄的話,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公孫薇哭得身子顫抖。
祁慕寒將她的腦袋按起懷裏,仰起頭,努力不讓淚水流出來:「別哭。我不是還在嗎?」
他控制住自己的語調,輕輕撫着她的背脊:「朕答應你,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公孫薇抽噎着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地重複他的話:「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祁慕寒替她擦去淚水,柔聲道:「會的。天子之諾,何時不作數了?」
公孫薇在他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