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你快去上晚自習吧,我進教室了。」
她說完——就上樓了。
他上完晚自習,就回家睡覺了。
生日的事,她不提,他也不提。他又不喜歡過生日。每一個生日都在提醒他,他離死期又近一了步。
他們之間,一切如常,一切照舊。
上學年過得特別快,轉眼就到了寒假。
她在宿舍,他在家,各自埋頭苦學。見面的機會不少,相處的時間不多。
他長這麼大,桂城不曾下過雪。
那年冬天卻突降一場暴雪。
他穿白色針織薄衫隔窗觀望,院子裏落光葉子的銀杏樹,空枝上開滿了雪花。蓮池也凍住了。
他往她宿舍打電話,叫她過來吃火鍋,順便把要用的資料和本子都帶來。
他問,「雪這麼大,你自己過得來嗎?」
她說,「路面有環衛清掃,沒問題的。」
放下電話,他跑上樓去穿大衣,想想又拿了一件寬大的外套,這才出門去。
整座城市都凝固了,陷於一片白茫。
路上鮮少行人,幾個十四五歲模樣的男孩在榕湖公園裏打雪球,歡笑和尖叫劃破靜寂。
他看了幾眼,便又向前走去。
他們在半途相遇。
他把帶來的外套給她披上,然後單手摟着她的肩膀,一起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他問,「雲城下雪嗎?」
她答,「每隔上兩三年會下一次,沒有這麼大。」
「這是我生長的城市,你見過了。你長大的地方,我從沒見過。」
「那個地方,你不會喜歡的,因為,它承載的,都是我的苦難。」
苦難嗎?
他停下,與她面對面,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她的臉白淨清冷,眼似桃花,眸色不深。
她每眨一下眼睛,眼睫毛便扇動一下。不知為何,他的腦海里浮現兩個詞組蝴蝶效應,萬劫不復。
他的唇試探性地碰了一下她嬌嫩的眼瞼,見她沒有排斥和抗拒,他低下頭去,她微微仰起頭,便迎上他的。
綺麗的懸空感襲來,讓人眩暈,痴迷,深醉。
這樣很浪漫吧,這樣的記憶很美好吧,這樣她就不會忘記他了。
他真的,好自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