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的學生,在地上亂吐口香糖的人,無一倖免進入「神罰」的名單。
這些人,沒有一個不被整得遍體鱗傷,顏面全失,他們最珍視什麼,就會失去什麼。
一個無人在意的小錯誤,都能成為了他們後面跪地求饒的贖罪詞。
而這些人口中憤恨,吶喊,哭訴的只有一個名字。
「祁醒」
所有人忌憚他,也孤立他。
那時候學校里流傳一個戲謔的謠傳——不要在祁醒前面走,擋了他的路,會被他報復到退學。
但只有曾遭受「罪人」欺負的人知道,祁醒「懲罰」的這些人,都罪大惡極,一點都不值得可憐。
可惜的是大多數人只顧爽快而後選擇沉默,沒有一個受害者替祁醒說過話。
隨時間,他的手段越來越頑劣,被搞的人犯錯的理由也越來越荒唐,甚至無厘頭。
任何有悖公正的小事,都會成為他代替公理懲罰「罪人」的理由。
無論老師和警察怎麼介入調查,詢問,都無法找到任何和祁醒有關的證據。
除了哭訴痛苦的當事人,沒有任何證據足以指向祁醒。
面對質問,十四歲祁醒泰然自若,仿佛聽到的都是些奇聞軼事。
聽完,他揚起禮貌微笑,只是反問一句。
「可是他們,本來就有錯不是麼?」
所有人啞口無言。
他的微笑止於表面,丹鳳眼又黑又亮。
他的眼睛在承認,嘴上卻反問。
沒錯,他們本來就有罪。
他用無辜的神情,品賞每一個有苦說不出的「罪人」。
溫莉一次次代替他父母跑學校和派出所處理這些事的時候發現了一個事實。
祁醒,從根子上歪了。
他不曾有過任何愧疚和認錯的意思,他正建立起自己世界的道法,並持續證明着。
他所作所為,都是對的。
溫莉發現,他做的事,無非就是——用懲罰有罪之人的行為滿足自己的報復欲。
祁醒並沒有多麼善良,也不是為了行俠仗義,他一直在藉機,滿足自己深淵血口般的破壞欲。
只有看見本該遭報應的人痛苦猙獰,他才會愉悅到眼睛發亮。
意識到這些,溫莉被這個十四歲的男孩嚇到了。
如果不加以管制,這樣聰明過頭的人,最後保不齊會成為一個完美犯罪者。
就在這時,梅若參與了進來。
也就是因為她插手,祁醒才終於停止了這一切。
攔住祁醒,她只用了一句話。
那次,一個曾在學校暴力女生的,正處於留校觀察階段的男同學崩潰到試圖跳樓,並揭露了祁醒的「惡行」。
事態嚴重,終於讓老師直接聯繫了祁醒的直系親屬。
梅若抵達學校,親自認領被關進談話室的兒子。
溫莉沒有聽全母子之間的對話,她只記得那一句。
夕陽時分,金橙色的光鋪滿了學校空蕩蕩的連廊地面。
祁醒懶洋洋靠在牆邊,看着坐在一邊,肩膀下塌的梅若。
兩母子相對無言。
半晌,梅若掉了眼淚。
少年的身影僵直,幾秒後,他走過去,蹲在自己母親面前。
梅若撫摸着兒子的臉頰,眉眼間全是費解和痛苦,她只說了一句。
「阿醒。」
「別再傷害別人了。」
「然後呢?」葉伏秋深深陷入這個故事裏,追問停止敘述的溫莉。
溫莉搖頭:「之後他辦了轉學,這些年再也沒有相似的事情傳出來,高中大學都品學兼優。」
「祁醒很在乎家人,為了不讓梅總傷心,他收斂了。」
說到這裏,溫莉輕笑,有些無奈:「收斂麼。」
「你也親眼見到了,他」
「他就是一個不正常的人。」
祁醒的本性,從未改變。
甚至隨着長大,這種惡劣的根子只會扎得更深,深得他們都不敢去探。
葉伏秋聽着,也陷入沉默。
她知道。
不止一次,她親眼目睹祁醒露出本性一角的模樣。
確實,他的為人處世都和正常人不一樣。
永遠都不知道,他這樣的人究竟會幹出什麼來。
溫莉沉重語氣,再次警告她:「所以,與他相處千萬小心。」
「祁醒這人,想報復別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他只是想玩。」
對方看不到的地方,葉伏秋已然把指甲嵌入了手心,掐得痛,卻不夠消解心中慌亂。
可是,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與此同時,bloodshot club酒吧頂層vip包廂。
黃仁和陳彭祖正在一邊桌球枱博弈,沙發這邊的立體音響飄蕩着優雅的古典樂,燈紅酒綠貪戀着男人有型的身形。
祁醒窩在沙發里,手腕搖曳着古典杯里的冰塊與朗姆,耷拉着眼皮,似思考又似放空。
不一會兒,有人進來,直接走向祁醒。
穿着西裝的男人在他身後俯身,將攔截的消息告知:「祁總,是葉小姐。」
「她手不太乾淨」
祁醒聽着助理的話,眼神一分一寸冷了下去。
摩挲酒杯的手指像憐惜寒冬的神明,與冰冷冰塊隔層對撞,結下一片溫熱的霧,又迅速消散。
助理傳達完,直接離去。
祁醒直起身,酒杯被重重磕在桌面上,碰出不小響聲。
燈光輪轉,將他立體精緻的臉投出黑白陰陽兩面,喜怒難辨。
他沉着眉宇,從兜里摸出煙盒,一彈開,瞧見裏面空空如也。
祁醒盯着空蕩煙盒,無處宣洩的癢在心底發作。
有團火,在騷動,在復甦。
他聞着煙盒飄出的殘存味道,半垂的丹鳳眼亮得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