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怪獸的威脅,失鄉的巨人也找到了自己的第二故鄉,畏縮的衰仔也學會了獨當一面。
直到送別了了戰友,路明非便在恍惚之間回到了那天下午。
雷歐,賽文,奧特曼與怪獸,在自己的認知中僅存在於熒幕光盤內的作品,化為了一個真實的世界。
而他就像是童話里誤入奇幻仙境的愛麗絲,在經歷了一系列光怪陸離的故事之後又回到了家。
回到了那鼓起勇氣的死纏爛打迎來慘痛拒絕之後,迫於羞恥而衝進雨中的自己。
還有向着自己衝來的邁巴赫。
「還真是,有些久了啊。」
雨水滂沱。
他不是很喜歡雨,這總會讓他想起來在雨水中狼狽的自己。
像是條狗,很丟人。
路明非看着被自己本能驅使着力量給隔絕在外的雨。
這是言靈的力量。
雖然自己並不是很明白為什麼來自光之國的奧特巨人為毛會懂篆刻在自己血液中的語言,但路明非還是願意相信光之國在職時間數千年的文職業務水平。
這些語言如今都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中。
以讓人不願意回想起來的方式。
還未發育完全的身體讓路明非感到有些恍惚,但力量還存在,腦海之中留下的技藝已然得到了驗證。
那便意味着一切不是虛假的。
「回來了。」
路明非設想過很多次自己回來的妄想,特別是當初被賽文那個老登的吉普車攆得滿地爬的時候。
那發動機的轟鳴近在咫尺,讓他無比懷念路明澤那令人厭煩的呼嚕聲。
只是沒想到回到十四歲的日子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更沒想到自己的世界也不安穩。
他算是明白為什麼只是初次見面,賽文那老登就一眼相中他了。
嘶——
陰影的嘶鳴響起,它們改換了目標,撲向了更美味的獵物。
路明非不為所動,如今的他也算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了,這點恐怖片開頭的劇情還不至於嚇到他。
真像啊。
依舊是大雨滂沱。
不過這次,故事的主角似乎換成了他。
路明非回首看向那輛邁巴赫。
前擋風玻璃後那慌亂的眼神宛若當初的自己。
嘶——
陰影愈發接近,利爪摩擦着瀝青路面傳出瘮人的摩擦聲,路明非搖搖頭,甩出了那些在腦海中瀰漫的回憶。
「退下。」
他如是說。
那是平淡的低語,低沉而晦澀。
這是文明最初的古老語言,撕開了雨水的咆哮。
雨幕隨着他的律令而分開,像是在避讓,像是為一位起身的帝王拉開車輦上的捲簾。
一道道陰影不住跪服,堅硬的鱗片將瀝青路面磕出了一道道裂痕,在邁巴赫的燈光下暴露出自己青綠的皮膚,像是在恭迎自己的主人。
所謂言靈,用的雖然是語言,生效的還是與語言共鳴的心。
「還好。」
看來他在那個世界得到的鍛煉並未有一絲一毫的缺失。
這些怪異的生命在面對他的時候就是在送,他不用手打一百個都不帶喘氣的。
「路明非?」
楚子航認識這個有些瘦弱的男生。
在之前,在學校的校舍旁,他見過那被柳淼淼拒絕後失魂落魄而又強撐着不顯在意的滑稽身影。
縮着頭,拿外衣裹住腦袋,喪家之犬似地躥進雨幕里。
而當下,雨幕之中傳來令人心悸的聲音,好像是骨骼被碾碎的聲音。
少年站立在原處,並未做出太多的動作,明亮的車前燈將那些雨幕之後流竄的成群陰影襯得陰森可怖,在楚子航驚愕的眼神中竄出,接着便在衝出雨幕的瞬間定格。
層疊環繞的陰影不像是之前那草原之上的鬣狗圍堵受傷野牛的追獵,反而更像是宗教神話之中的祭祀,虔誠的信徒圍繞着神明。
「我以為世界只有我一個異類。」
路明非掰起一位動彈不得的怪物頭顱,青綠宛若鏽蝕青銅的鱗片,高高隆起的眉骨,滿嘴鋒利的尖牙,一路裂到了耳根。
還有那相比於人類更為纖長鋒銳的畸形四肢。
醜陋。
倒是那金色的雙瞳,璀璨得不像是現實中的事物。
路明非在鏡中見過。
同類?
這又是什麼敵我同源的戲碼。
剛從奧棚出來轉頭就被發配到假面騎士的片場了嗎?
「它們是什麼保護動物嗎?」
心中有了些許猜測,少年鬆開了它的臉,任由其頭顱磕在了沾滿鮮血的爪子上,平淡的聲音傳遞到了楚子航心底,竟是有一種遊刃有餘的意味。
「或者說,殺死這些試圖對人類生命財產安全造成威脅的生物,犯法麼?」
他居然還有閒心在意法律?
楚子航看着沐浴在銀色燈光之中的少年,感到荒謬。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先是窩囊的父親面對八足天馬時那無比威風的背影,揮舞着長刀向前,如同向巨人擲出石塊的大衛。
後是畏縮的少年劈開雨幕,讓陰影跪服,宛若分海的摩西。
而他楚子航,作為什蘭中學的名人,此刻只不過是最為普通的學生。
這都是些什麼?!
坐在車上,楚子航捂着腦袋,好似噩夢初醒一般。
他只是想要回家。
他僅僅是想要回家。
回家之後為媽媽做飯,告訴爸爸自己的近況,然後回到自己溫暖的房間,安心地睡下,去迎接新的一天。
可命運的軌跡是如此的不可捉摸,也是如此的奇妙與滑稽。
也許此刻的他更應該冷靜點。
至少,事情還沒有到最為糟糕的時候不是麼?
「不要擔心,死侍